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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打楊玉環被冊封為貴妃之後,楊門上下便沐浴在玄宗皇帝的浩蕩皇恩中。

楊玉環的養父楊玄璬早年因養女之故,已從河南府士曹參軍的位置升到國子監同業,一介從七品官員驟升為四品官員,可謂大討便宜!然此時早已逝去,也就沒有必要再升遷了。

楊玉環親生父母早亡,如今女兒成了貴妃,他們雖在墓中自然也要追贈一番以顯榮耀。李隆基贈其父為兵部尚書,其母為涼國夫人。楊玉環之父生前不過官至蜀州司戶,最多算個七品官員,如今夫婦二人在地下享受着正三品的秩級,可惜人鬼殊途,不過成為活在世上的家人的虛榮罷了。

楊玉環還有一個親叔叔楊玄珪在世,此時為光祿寺太官令,李隆基超擢其為光祿卿。

楊玉環的親哥哥楊銛,被任為殿中少監,是為四品職;其堂兄楊錡,即叔父楊玄珪的兒子現任侍御史,當楊玉環被冊妃後的第二日,李隆基命楊錡娶了武惠妃的幼女太華公主,楊錡由此成為駙馬都尉。

而日後權傾天下的宰相楊國忠,此時應該還是稱為楊釗的人,卻只不過是金吾衛內的一個兵曹參軍。

但,楊釗官職雖然卑微,卻極其善於鑽營,自從進了金吾衛之後,楊釗便有了自由出入大內的權力,得到這個便利之後,楊釗充分發揮了他長袖善舞的交際能力。

在宮內,經常假借問候之名接近貴妃,小心翼翼地侍奉玄宗,投其所好,同時和大內總管高力士保持着良好的關係,在朝廷,則千方百計巴結大臣,朝中的大臣們眼見楊玉環如此受寵,自然也願意和這個豪爽的國舅爺往來。

為此,雖然楊釗如今品軼不高,但是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卻要比楊玉環那幾個親哥哥大的多。

加上經常出入禁內,得見天顏的機會比常人多得多,對玄宗皇帝的影響自然也要比普通的臣子大的多。

所以,在這一次的鬥爭中,楊釗才會成為雙方爭奪的關鍵所在!

馬車緩緩而行,花了近一個時辰,終於來到了楊釗的府上。

“老爺,江東錢氏家主錢孝憬在府門外求見!”楊釗的管家進來通報道。

“哦?江東錢氏?”楊釗聞言,揮手示意正在給他更衣的婢子退下,口中詫異道。

上元剛過,雖已算是春天,但是長安城積雪卻沒有絲毫要融化的樣子,天氣依舊寒冷,屋子地板下面的火龍燒的旺盛,褪去了身上裘衣的楊國忠,身上雖然只着一件綢子長衫,卻也不會感到寒冷。

楊釗身長七尺有餘,身材修長,一張國字臉上蓄着三寸短須,一雙丹鳳眼中透出陣陣精光。

“這個江東錢氏很大嗎?”楊釗的這話卻是對着屋內的另外一人說的。

“很大!”答話的人是一位身穿藏青色儒衫的中年文士,姓湯名文博。

名字是不錯,可惜此人的文采卻實在算不上高明,科舉參加了多年,卻依舊沒有絲毫收穫。正當楊釗發跡之時,此人便主動前來投靠,楊釗見這人讀過書,加上自己身邊連個讀書識字的人都沒有,便收下他當了一個幕僚。

後來湯文博也為楊釗出過不少的主意,為楊釗立下了不小的功勞,故深得楊釗信任。

“多大?”楊釗眨巴着眼睛衝著湯文博問道。

湯文博知道這是楊釗勢利的老毛病又犯了,也沒去介意,隨後便回答道:“江東錢氏最早可以追溯到吳越王錢鏐,如今的錢氏卻是第六十世祖,在東漢歷任東宮舍人,太子洗馬,黃門侍郎,高密太守,徐袞二州刺史,越騎校尉右將軍的錢京傳下來的。”

湯文博輕搖着腦袋,慢慢的吊著書袋,享受着楊釗崇拜的眼神,這是他最樂意乾的事。

“那就是有五百多年了!”

楊釗的算術還是不錯的!

湯文博微微頷首。

“那他今天來是為了干撒子?”楊釗歪着腦袋想了想,不自覺的便將蜀中方言說了出來。

湯文博這回可不敢亂說了,便只是一臉神秘的衝著楊釗說道:“東主不妨去看看,說不定會有些特別的收穫哦!”

湯幕僚也不容易啊!一把年紀了還得裝神弄鬼,不然手裡的飯碗可就砸了!

楊釗笑着用手點點他說道:“先生還是這般喜歡神神秘秘,讓某家一陣好猜啊!”

“好!那某家便去會會這個江東錢氏!”

說完,楊釗便讓侍奉的婢女給他再換了一套華服,去客廳會客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楊釗便回來了。

一進屋門,楊釗便興沖沖的對着湯文博說道:“先生真是神機妙算啊!”

湯文博一聽,心中暗喜,臉上卻依舊保持着那副神秘的微笑,對着楊釗淡淡的說道:“東主,不知此人前來所為何事?”

“哈哈!先生心中既已知曉,又何必再賣關子呢?”楊釗笑道。

“我知曉個俅俅!”湯文博心中暗罵道,臉上卻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平淡的對着楊釗說道:“在下不過是個下人,這些事自然還是要東主親自來說才妥當!”

“哈哈!”湯文博這話可算是大大的滿足了楊釗的虛榮心,楊釗聽完後,仰頭大笑兩聲,這才對着湯文博說道:“先生猜的果然不錯!這個錢孝憬的來意和之前王家的那位一樣!”

“都是為了鄒潤的那封摺子來的!”

湯文博點了點頭,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隨即斟酌着開口說道:“那這個錢孝憬是為了…….”

“沒錯!這個錢孝憬為的就是那個勞什子市舶司來的!不過他的目的可正巧和王家的那位相反,他想請我去向聖上建言不設市舶司,如果要收稅的話還是讓戶部衙門來收!”楊釗不等湯文博把話說完,便一股兒腦的把事情交代了個清楚。

這下倒省得湯大幕僚去瞎尋思了!

“先生,你說咱們應該答應誰啊?”楊釗衝著湯文博問道,隨即又自言自語道:“按說太原王家來的那位只是個晚輩,但是人家上千年的世家總是要比這才五百多年的底子厚不是?”

“但是這姓錢的可真不愧是姓錢啊!先生你猜人家一出手給了多少?”楊釗滿臉得意的看着湯文博,卻見湯文博只是微微搖頭,便伸出了右手在湯文博面前比劃道:“足足五萬貫啊!這還只是定金!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事成之後還有十五萬貫!”

“嘖嘖嘖,好傢夥!只不過是說幾句話就能白撈二十萬貫,這可比中個滿堂彩還要賺得多啊!”楊釗滿臉興奮的說道。

“先生,你說咱們該答應哪邊呢?”楊釗眼見湯文博依舊不言不語,遂再次出聲問道。

湯文博伸手摸了摸下巴上那稀鬆的幾根長毛,做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開口幽幽的說道:“東主,咱們兩邊都應下來!”

“啊?”楊釗驚訝的忙追問道:“這要怎麼做啊?”

湯文博卻依舊不慌不忙,堅決要將神算的姿態做足,最後才緩緩開口道:“太原王家在長安的勢力咱們可得罪不起,既然王家的家主長子親自來了,咱們要是不幫他,吃罪了王家,東主以後在長安城可就難做了!”

“但是那個姓錢的不一樣啊!江東錢氏的勢力大部分都在南方,隔着上千里呢!就算得罪了他們,東主身為當朝國舅還用怕他們嗎?”

楊釗聞言連連點頭,隨後又問道:“先生不是說,咱們兩邊都答應嗎?這姓錢的送的五萬貫某家這可收下來了,這要是還回去,這……”

湯文博自然知道楊釗的德行,見狀連忙開口寬慰道:“東主莫急!這錢是他心甘情願送的,咱們哪還有還回去的道理。而且在下剛才說要應下兩邊,便是告訴東主,咱們可以答應兩邊,但是卻只為王家人辦事,至於這錢家人嘛……錢收到了就成!”

“啊?這樣……這樣不妥吧?某家可是講信譽的!”楊釗兩隻眼珠亂轉,口是心非的說道。

“你個潑皮要是還講信譽,這天下早就大同了!”湯文博心中暗暗鄙視道。

“唉!好吧!畢竟這王家咱們得罪不起啊!”楊釗一臉沉痛的做出了出賣錢家的決定。

次日,也就是元月十七日,楊釗以給貴妃娘娘送些家鄉土產為由進了皇宮大內,待了整整兩個時辰才出來。

再次日,元月十八日,結束了春節和上元節假期的百官們正式恢復工作,按照慣例,這一日也有一次大朝會,畢竟這麼多天來無人理政,百官們也要藉此了解下朝堂大事,皇帝也要做個新年動員之類的。

所以,歷年的這次大朝會開的時間都比較長,但是官員們好歹休息了半個多月,所以也不會覺得累,權當為接下來一年的工作熱身了!

但這次的大朝會卻與眾不同,因為基本上每一個人都知道將要發生的大事是什麼!

戶部員外郎鄒潤在年前上的那道奏摺經過半個多月的時間,非但沒有被人遺忘,反而愈演愈烈,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一場風暴即將來臨……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