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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安祿山第二次走進皇城,相比頭一次的忐忑,此刻的他顯得有些愜意,舉目打量着重重宮殿里的那一抹喜慶,眼中流露出羨慕、嚮往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野心。

“安大使這邊請,聖上已命咱家備了湯浴。”孫德勝領着安祿山來到一處偏殿,笑着對其道。

“有勞公公了!”

湯池雖好,安祿山卻也沒有就留,匆匆洗去風塵後換了常服便隨孫德勝入了大殿。

大殿內歌舞已經開始,安祿山躬着身踩着碎步隨孫德勝來到右首最上頭的位置坐下。

安祿山心抬起頭,目光向對面望去,卻見一長須男子正饒有興緻地打量着自己。

安祿山沒見過李林甫,之前走的是吉溫的路子,又從未參加過朝議,對這個權傾大唐的宰相只是聞名,卻不曾真見過。

然而此間只有兩名臣子,對方又坐在比自己尊貴的位置上,想來是個大人物,本着謹慎的習慣,安祿山沖其笑着了頭。

對這個番將,李林甫也是初見,今日年夜,聖上召見此人自然不是請客吃飯這麼簡單。

帶着這樣的心思,李林甫看安祿山的目光也就帶了一絲審慎的味道。

安祿山似乎察覺到了這些,心中一凜,舉止便越發心了。

好在歌舞已畢,舞姬門魚貫而出,李隆基舉起楊玉環為其斟滿的美酒,笑着對安祿山道:“愛卿一路辛苦,來,滿飲此杯!”

安祿山趕忙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猶如烈焰入喉,滿嘴滾燙,酒自然不敢吐掉,強忍着吞下,滿臉通紅。

“好酒!”饒是安祿山飲遍了天下美酒,也從未有過如此快感。

“哈哈!愛卿果真好酒量,便是朕,當初頭一遭飲此酒時也吃了個大虧!”

着,李隆基又令人為安祿山倒酒,哪知安祿山卻以手覆杯,連連搖頭。

“愛卿這是何故?”李隆基望着安祿山。

安祿山》$》$》$》$,m.≥.co$m帶着一絲三分遺憾七分真誠回道:“回陛下,如此美酒得來不易,微臣有辛得賜一杯已是莫大的榮幸,豈敢奢求更多?”

李隆基聞言,欣慰笑道:“哈哈,愛卿無需多慮,這酒雖難得,但朕也不能怠慢了有功之臣!愛卿之功,朕是給不了嘉獎了,這美酒就當是賞賜吧!”

安祿山聽得連連頭,滿臉的感動:“為君分憂乃是微臣本分,何況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若是吃慣了這等美酒,微臣怕今後再也咽不下旁的酒了!”

聽了這話,李隆基本能不喜,原因無他,這些年來類似的話語,他不知聽了多少遍。他不知安祿山是有心還是無意,但作為君王最煩旁人三道四,若換了旁人今夜這樣的場合下這種煞風景的話,自免不了一頓罪受,然而今日為的是徹底收了安祿山的心,李隆基也不會在這些節上動怒。

安祿山恍若未聞,還要再,對面的李林甫卻忽然插話道:“安大使有所不知,聖上這酒其實也是從別處要來的!”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安祿山愣愣地看着李林甫,心中大惑:“這……這還是口腹蜜劍的李相爺嗎?怎麼……怎麼起話來這麼沒腦子?”

主座上的李隆基更是滿臉不喜,直勾勾地盯着李林甫。

李林甫同樣像是沒看到一樣,依舊自顧自道:“其實這酒乃是徐相府上的特產,全大唐只此一處,旁人若想喝也只能求徐相相贈些許,過過嘴癮。”

這話終於有了險惡的味道,只是這水準未免太低了些。

不止安祿山,就是李隆基也在打量着李林甫,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李林甫接着道:“只是聖上怕是有所不知,這美酒雖只徐相府才有,卻不是相府所產,而是徐相的那幾個弟子從南邊運過來的,安大使若是想喝這酒,不妨去問問徐相的幾位弟子。正好,他們如今也在京城!”

這挑破離間做的毫無水平,沒有一李林甫曾經的風範,但卻不能一用處沒有,至少李隆基聽了這話後,放下了手中酒杯,沉默了片刻後方才沖安祿山道:“李相得對,愛卿明日不妨去徐相府上拜個年,順道也要幾壇酒喝。”

李林甫聞言笑笑,便不再話了。

安祿山不知李林甫所圖為何,竟做出如此**的挑撥之言,他同樣也不明白李林甫和徐番之間的矛盾為何會變得如此劇烈,竟讓李林甫如此不顧一切。

只是他沒有心思卻記掛這些了,畢竟自己今晚的關口還沒能過去呢。

接下來的酒喝得有些悶,就連喜慶的歌舞也變得毫無滋味,李隆基似是為了賭氣,平常捨不得喝的美酒此刻一杯接一杯的痛飲着。

身在旁邊伺候着的孫德勝見狀,心中大為焦急,好不容易瞅准個空擋就要往殿外走去,哪曉得卻迎面撞上了高力士。

“老……老祖宗!”孫德勝連忙行禮。

高力士走上前來,一把抓住孫德勝的胳膊,低聲斥道:“急什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嗎?”

“我……”

“好好待着,只管看就行!”

那一頭,安祿山似乎也放開了手腳,一杯杯痛飲着,肥臉通紅,不一會兒便像是醉了。

繼而更是低聲抽泣起來,漸漸,哭聲越來越大。

李隆基本就心煩,聽了這殺豬般的嚎叫更是不喜,於是大聲斥道:“嚎什麼嚎!灌了兩口貓尿,就得意忘形了是吧?”

安祿山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地,叩頭如搗蒜道:“聖上恕罪!聖上恕罪!微臣……微臣……”

着,安祿山雙眼一紅,又抽泣了起來。

“哭哭啼啼像個什麼樣!”李隆基皺眉,斥道:“有什麼話直接!”

安祿山連忙叩頭道:“聖上勿怪,微臣……微臣只是想起了自家老母!想當年微臣年幼之時,家中貧困,是微臣老母不惜與人為婢,辛苦賺錢這才養活了微臣,只是老母辛勞過度,早早離世,如今……如今微臣蒙聖上隆恩有了些許成就,可……可卻子欲養而親不在,實在……實在是不孝至極啊!”

完,又嚎啕大哭起來。

李隆基聽了這話,心中稍慰,語調溫和了些:“愛卿切莫傷心,令堂在天有靈見你如此也當含笑九泉。”

“不如這樣吧!”李隆基轉念一想,道:“朕封令堂為……”

安祿山此次的功勞李隆基是沒法明着賞賜的,就像太子一系的官員他沒辦法用謀逆的罪名全部收拾掉一樣,這一次的變故在明面沒有任何的結論,本就是一場從未發生過的事,自然不存在功過是非。

但該有的賞罰自然也不能少,太子一系那裡等過了年就會有接連不斷的罪名出來,至於罪證,這些天來內衛的人早就被派了下去。

而安祿山這裡,明的賞賜沒有,原本李隆基還在考慮該用什麼辦法收了他的心,如今見他提出這麼一茬,李隆基也就準備順水推舟給他那老母一些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