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曹文明不願意帶棒球帽男子直接去教室，而是在剛才去校門口接人的時候，曹文明再一次經過高三〔7〕班，並且再一次確認了李樂辰今天沒有來考試。

當然，開學模擬考，缺考率還是挺高的，一個班級正常情況下總會有那麼兩三個成績墊底的就直接不來考。反正即便模擬考沒成績，頂多就是留在原班級，對於學渣來說本質上沒有區別。

並且，曹文明覺得在這件事上，應當淡化學生個人，進而突出整個二中在學生思想政治方面的教育抓得緊，抓得好，出成效。

於是繼續引導：“學生們都在考試，照片我這邊有，資料都很詳盡，您看您是準備做錦旗呢還是寫感謝信？”

沒辦法，有些事必須直接說出來，要不然曹文明怕這個水先生不明白。

感謝，不能空口無憑的。

棒球帽男子也忘了自己之前在電話里承諾了什麼，有沒有說到錦旗或者感謝信什麼的，但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想做，因為所有的檔案資料就在眼前，只要再確認一下是不是那個男生，然後拿到他的資料，學校這一步就結束了。

至於感謝什麼的，口頭意思一下就行了。

但話不能這麼說，便委婉道：“現在感謝還流行送錦旗寫感謝信？都電子信息時代了。”

電子信息時代沒錯，但很多政績就是要看得見的東西。

曹文明想了想，轉而建議道：“錦旗和感謝信這幾年確實比較少了，不過我們學校專門設立有助人為樂獎勵基金，您也可以向我們這個基金捐款，我們會通過獎學金或者專項獎勵的方式獎到學生個人。”

一聽到捐錢，棒球帽男子更不願意了。他們已經丟了價值五千萬的裸鑽了，拿不到報酬不算，小命都可能不保，如今各種活動經費都在預支，不可能做這種莫名其妙給學校捐款的事。

於是也不接話了。

空氣突然之間安靜。

安靜到李樂辰都忍不住抬頭看過來。

這男的，西裝革履的，有些眼熟啊。

不過隔得遠，加上又是側面，一時間回憶不起來。

十幾秒後，曹文明尷尬的打破了這種沉寂：“對了水先生，我一直都不知道您從事什麼職業，還有您的朋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呢？”

一句話，兩個問題，目標問題在前一個，只不過用後一個問題來掩蓋。

沒辦法，這個“貴人”之前表現的，都像是個大老闆，是準備大張旗鼓來感謝的，但這會兒無論對於送錦旗還是捐款，都毫無明確表示，不禁讓曹文明懷疑。

對於身份問題，棒球帽男子倒是不擔心，他早就花十塊錢印了一盒名片，大華貿易集團執行總裁，水立方。

於是悠悠的從西裝的內側口袋中掏出一張，學着電視上的樣子，雙手捏着名片的一邊，遞了過去。

也像電視上一樣，恭敬的雙手接過名片，曹文明卻發現到手的名片是反着的。

好吧，不用拘泥於細節，又不是演電影。

調整順序，掃過名片，赫然肅穆，連忙起身恭維道：“原來是水zhong啊……”

嗯？

好像有哪裡不對。

為什麼舌頭會打結？

自己可是普通話二級甲等，那是可以當語文老師的等級。要不然呢，怎麼用標準的普通話做學生思想工作？

“噗——”

豎起耳朵在聽的李樂辰，這下是真沒忍住。曹文明前後的態度變化，加上這個華麗麗的翹舌音，簡直醉了。

棒球帽男則完全失去了耐心，他不需要恭維，不在意誰是不是把“水總”喊成“水腫”，橫豎自己根本就不是這麼個稱呼。再一次直奔主題道：“你把這個學生檔案給我看下，萬一要是人搞錯了，白忙活。”

“這個…….”曹文明的腦子飛快的轉着，這種事，肯定不能錯。即便錯了，也要將錯就錯。

就在這時，只聽見靠近辦公室門口有老師喊道：“傅校長好。”

傅校長？！

這可是名副其實的正校長，只是人家姓付，當這個正校長有些尷尬。而且，顯然這個老師經驗不足，知道校長姓傅，還帶着姓叫人家，豈不是無形中把人家職位給降了？

曹文明渾身一個激靈，趕緊看向門口。

一切的努力，為的就是在副校長職務的競爭上佔得優勢，歸根到底決定權又在校長這裡。

定於一尊，現在從上到下都是這樣。

所以校長的權力很大。

校長是關鍵人物。

“校長您來了啊？”曹文明更點頭哈腰了，甚至快步上前幾步，作出迎接姿勢。

見狀，李樂辰趕緊伏案疾書，盡量把頭埋低，不引起校長的注意。

但依然還是引起了校長的注意：“這個學生是……？”

“早戀，在寫檢討。”曹文明簡短回答道，並立刻介紹起重中之重的事情來，“校長，這位就是我昨天跟您彙報過的，我們學校的李樂辰同學，烈日之下捨己救人，這位水……先生特別來感謝的，他還對我們的助人為樂獎勵基金非常感興趣……”

“哦~~~水先生您好！”

校長禮貌性的伸出了手。棒球帽男子也趕緊上前跟他握手。

不過，棒球帽男子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因為到現在為止，他的目的別說沒達到，連一點進展都沒，剛才這個主任說什麼？說自己對什麼基金感興趣？

感興趣個幾把！

至於李樂辰，他算是聽懂了，敢情兩個人，哦不，三個人在說的那個捨己救人的對象，就是自己啊！

呸呸！

神特么的捨己救人，自己還好好活着呢。

語文老師若是知道曹文明如此用詞，會從監考的考場里跑過來抗議的。

校長隨後對曹文明說道：“既然你這裡還有客人，那我待會兒過來。”

“不不不，我待會兒去您辦公室。”曹文明特彆強調了“您”這個詞，他是真的妥妥把校長放在心上，一心一意都是校長了。但隨後又試探性問道：“這事情是…….”

“不是很要緊，關於晚上那場考試。”

“好的好的！”

曹文明小雞啄米般點頭。晚上那場考試，試卷他剛審核把關過了，經過修改，肯定非常完美。

之後，校長便走了，沒有多問一句關於學校學生捨己救人的事。這讓曹文明有些懊惱。

並且，他也沒有因為抓到一個學生早戀而憤憤然。

看來還是聲勢不夠大的原因。

若是這會兒一面紅彤彤的錦旗送過來，或者大幅感謝信擺在這邊，再或者幾萬十幾萬的基金贊助，連校長都會激動的。

但此時此刻，棒球帽男早就失去耐心了，當然，也試圖激將一番：“要不把學生叫過來我確認一下，要不先給我看下照片，不然我回去了。”

這麼絕對，曹文明沒法再推脫了，只好捂着檔案袋，從裡面掏出了一張兩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