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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徽音沒有鬆懈,落地後立刻沿着原路後退,與樹下的野獸屍體拉開距離,以免它臨死反撲。

這番應對讓姜慕白大感滿意,雖說那頭野獸已經死透了,但謹慎總不會錯。

武道坎坷,艱難險阻,莽撞冒失者絕不可能走到最後。

姜慕白舉槍瞄準時沒有隱藏身形,因此姜徽音抬頭後一眼便看見了他。

“哥?”小丫頭輕輕喚了一聲,臉上表情微妙複雜,既有詫異與愕然,也有疑惑與迷茫,沒等姜慕白回應,她先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

姜慕白把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心中猜到這丫頭可能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禁莞爾。

“施師兄和丘師姐沒有說錯,你的確是武學奇才,徽音,你剛才的應對,很好。”

批評教育之前,姜慕白先用鼓勵肯定的話語餵了顆糖。

回想姜徽音從遭遇野獸到擊斃野獸的整個過程,她表現出了遠超同齡人的沉着與膽識。

先是轉身佯裝逃跑,誘騙野獸追擊,再依靠地形轉移身位,利用自身行動靈活的優勢與野獸後腿受傷的劣勢,彌補體型與力量的差距,把握機會一擊斃敵。

姜慕白並不認為她是先在腦子裡做好了計劃再採取行動,即使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未必能在短短時間內想到這些,更不用提一個腦部尚未完全發育的孩子。

如果姜徽音確實只是憑本能行動,那就證明她真是萬里挑一的武道天才,因為身體本能源於潛意識。幫助姜徽音擊殺野獸的潛意識,就是無數人求而不得的技擊天賦。

“唔——”姜徽音看見哥哥時就確信自己脫離了危險,此時受了表揚很是激動,但又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種種情緒一同湧上心頭,鬧得她不知所措。

姜慕白看到她咬唇眨眼、耳根通紅的模樣,心裡的氣惱轉眼間消融大半,原本打了幾通腹稿的嚴厲訓斥,到了嘴邊就變成一聲溫柔的關懷:“沒受傷吧?累不累?”

“沒,哥,我沒受傷。”姜徽音急忙搖頭,“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是有一點點生氣,不對,比一點點還要多一點點,嗯,應該有兩點點生氣吧。

姜慕白心裡說著俏皮話,臉上表情卻十分嚴肅,走近姜徽音身旁後,他沉聲問道:“告訴哥,為什麼一個人偷偷跑到這來?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我知道。”姜徽音的回答出乎意料,“每年武道班老師都會帶七年級武科生上山打獵,我聽同學們說過,我知道一個人上山很危險。”

“知道危險,還要冒險?”姜慕白緊鎖眉關,“為什麼?”

“因為,因為……”姜徽音十指絞着袖口,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軟弱還是勇敢,如果告訴哥哥,如果哥哥跟着我來,我就……就沒法知道了。”

原來如此。

女孩的心思真難猜。

姜慕白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問:“這次我發現了,跟過來了,下次呢?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了意外,我會是什麼感受?”

“沒……沒想過,對不起,哥。”小丫頭垂下腦袋,老老實實承認錯誤,“我錯了,我不該衝動,不該冒險,哥,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姜慕白故意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現在,你已經向你自己證明了你的勇氣和決心,我希望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像這樣冒險,至少,事先要跟我商量,好嗎?”

姜徽音用力點頭:“嗯嗯,哥,我答應你,以後我一定聽話。”

姜慕白跟着點點頭,接着把視線移向樹下的野獸屍體。

這隻野獸體型瘦長,腦袋上是張狐臉,背部、腰部和臀部有十幾條類似虎紋的黑褐色橫紋,但身體結構卻像是犬科動物。

姜慕白越看越覺得怪異,他從沒見過這種動物,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審視半晌後,姜慕白右手成爪,扣住野獸後頸,左手扼住野獸下顎,將尚有餘溫的屍體提了起來。

這野獸約摸五六十斤,體型不小,但皮肉下的骨骼算是纖細,前足五趾,後足四趾,下巴像脫臼似的,能輕鬆掰開幾十公分。

姜慕白左手繼續摸索探尋,伸到野獸腹部時,動作陡然停滯。

他想起了這隻野獸的學名,也明白了自己為何會對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感到熟悉,因為他在這隻怪異野獸的腹部,摸到一個向後開口的袋子,袋鼠媽媽用來養育幼崽的那種袋子。

這是袋狼!

因斑紋似虎,別名塔斯馬尼亞虎,是近代體型最大的食肉有袋類動物,與袋鼠等有袋動物一樣,袋狼母體長有育兒袋,用於培育幼崽。

這種夜行性動物曾廣泛分布於新幾內亞熱帶雨林和澳大利亞草原,但在1936年,最後一隻袋狼因暴晒死於塔斯馬尼亞島的霍巴特動物園。

這是已經滅絕的物種!

姜慕白對此十分肯定,他之所以熟悉袋狼,就是因為當年“克隆項目小組宣布袋狼DNA酶複製成功,有可能克隆袋狼、復活滅絕物種”的新聞傳遍全球。

然而袋狼終究沒有重現人間,袋狼DNA酶複製成功七年之後,澳洲博物館中止了袋狼克隆項目,各路媒體為吸引流量,組織了一場更加聲勢浩大的批判會。

此前在書店中搜尋線索時,姜慕白不止一次看到過“靈氣復蘇使滅絕物種重現於世”的說法,但此時看着手裡貨真價實的袋狼屍體,他還是深感震撼。

靈氣復蘇怎麼會讓滅絕物種重現人間?

姜慕白想不通,書里也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事實擺在眼前,不容置疑。

姜徽音看出異常,不無擔憂地問道:“哥,怎麼了?”

“嗯?哦,沒事。”姜慕白鎮定心神,把袋狼屍體裝進麻袋,抬頭看了看天,說,“天快亮了,走吧,我帶你去學校。”

“去學校?”姜徽音想起今天的特殊考核,神情低落。

“對,帶着這隻袋狼,去學校。我教你怎麼說怎麼做,雖然不能保證你通過考核,不過,總得試試,你說呢?”

“嗯!我都聽哥的!”

“都聽我的?”姜慕白笑着蹲下身,“那你上來,我背你去學校,你睡會兒。”

“啊,唔,好吧。”姜徽音攬住姜慕白脖子,突然高興起來,“哥,你很久沒有背我啦。”

“嗯,特殊情況,特殊待遇,快休息吧,養足精神,上考場!”

“嗯嗯!”

緊繃許久的神經終於放鬆,先前不敢出現的困意猛烈襲來,姜徽音不再抗拒,腦袋緊緊貼着哥哥頸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