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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封路,無人登門,酒館內氣氛冷清,只有四人。

酒保站在吧台後面擦拭酒杯,光頭老黑端着半杯白酒閱讀報紙,身後站着一位同樣腦袋沒毛的跟班。

牆角處,醉倒在桌子底下的酒鬼鼾聲如雷,像要跟外邊的雨聲分出高低。

沒有顧客上門意味着沒有賣酒的提成,酒保嘆了口氣,抱怨道:“老闆,每次下雨,我們都要度過一個無聊的夜晚。以後遇上暴雨,乾脆關門休息吧,躺在床上,總比坐在這裡舒服,對吧?”

“對個屁,做生意要有恆心,下雨天不開門,天曉得會錯過多少生意。你要往好處想,至少,你今晚不用清理嘔吐物。”老黑頭都不抬,他每晚守在酒館裡可不是為了賣酒,而是為了賣槍。

與販賣槍支的暴利相比,酒水的盈利不值一提,畢竟這是個啤酒按斤賣的地方。

關門一天,也許就會錯過一位顧客,誰知道人家第二天還會不會來,還能不能來?

“好吧,好吧。”酒保無奈聳肩,給自己倒上滿滿一杯飄着白沫的啤酒,杯子剛遞到嘴邊,就看見酒館大門被人推開,連忙放下酒杯,擠出微笑。

姜慕白大步走進酒館,看也不看酒保,徑直走向老黑,他渾身濕得像是剛從水缸里撈出來,衣服緊緊貼着皮膚,每走一步都留下一攤水漬。

“這麼大雨都趕過來,看來你很喜歡打手槍啊?”

老黑放下報紙打趣,但在看到姜慕白衣服上未被雨水沖刷乾淨的血跡後,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

姜慕白瞥了眼老黑身後如臨大敵的跟班,沉聲問道:“有沒有休息的地方,我只住一晚。”

老黑秉承一貫風格,獅子大開口:“有,一萬。”

聽到老黑漫天要價,姜慕白反而鬆了口氣。

如果老黑不趁着大好機會宰客,而是擺出熱情姿態,那姜慕白就得做最壞打算了。

“只帶了三千,還有七千先賒着,過兩天補給你。”姜慕白放下錢袋裡濕漉漉粘在一起的鈔票,問,“有沒有止痛藥?沒開封的那種。”

老黑點頭:“有,一萬。”

姜慕白沖他豎起中指:“給我,還要皮帶和繃帶。”

老黑也豎起中指,問:“這是什麼意思?”

“誇你會做生意,咳。”姜慕白咬咬牙,捂着胸口出聲催促,“黑老闆,麻煩你搞快點,讓你小弟去拿葯。”

“鐵蛋,去拿葯。”老黑對身後跟班遞了個眼神,接着扭頭看向姜慕白,說,“要皮帶繃帶幹嘛?”

姜慕白稍作思忖,說了實話:“肋骨斷了,我要做個簡易胸帶。”

“斷了幾根?皮帶沒用,信我,那玩意兒真沒用。”老黑的神情愈發凝重,“要是你肋骨斷裂後有明顯移位,我讓鐵蛋幫你做個閉式複位。”

職業獵人每年至少進山狩獵十幾次,與魔怪戰鬥難免受傷,也許這是獵人們總結出的經驗,姜慕白回想片刻,依稀記起以前戰場救護衛生課上的確聽教官說過,肋骨骨折後使用胸帶可能引起其他問題,於是點頭道:“那算了,不要皮帶和繃帶了,也不用麻煩你們幫我複位。”

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姜慕白不認為他的傷勢嚴重到需要立刻治療的程度,再者,他也不放心讓老黑的跟班來複位。

老黑瞄了眼酒館門外的自行車,掀起厚厚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問:“肋骨斷了還騎車到我這兒來,怎麼,有人在追殺你?”

“沒有,你這兒離得近。”姜慕白接過尚未開封的瓶裝止痛藥,不願再說廢話,直截了當地問,“我需要休息,房間在哪?”

“二樓。”老黑指了指天花板,又指了指酒保,“他帶你去。”

酒保彎腰鑽出吧台,領着姜慕白走上二樓,推開一扇房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姜慕白往門裡看了一眼,房間很小,狹仄潮濕,滲水的牆壁下邊擺着一張木板床,被褥還算乾淨,但沒有枕頭。

酒保心虛地撓了撓頭,問:“你,那什麼,你想喝酒嗎?”

“不用,謝謝。”姜慕白掃了眼房間,沒看見玻璃製品,當即改口,“等等,給我來杯啤酒吧。”

等酒保從樓下端來啤酒,姜慕白關上房門,找准位置把盛着金黃色啤酒的玻璃杯放在門把手上,然後拆開止痛藥包裝盤坐到床上。

一樓酒館大廳里,鐵蛋彎腰貼着老黑的耳朵,小聲說道:“老闆,我知道他是誰。”

“哦?”老黑摸了把光頭。

“他叫姜慕白,蕭山區的,冀州廣播台說的屠狗義士就是他,他殺了葉南風的狗。我猜,他買槍就是為了防身,老闆,葉南風肯定願意花大價錢買他的命,我看他傷勢好像挺嚴重,要不……”

“啪!”

老黑在他鹵蛋似的圓潤腦瓜上扇了一巴掌,呵斥道:“胡說八道,亂放屁!”

“啊?”鐵蛋揉揉腦門,有些委屈。

“神槍手都是子彈喂出來的,他槍法那麼好,你不會以為是他天賦好吧?”老黑冷笑搖頭,“他又不是警察,要說他當過兵也不像,太年輕了,參軍至少服役五年才能退役。除了反抗軍,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人會有這麼好的槍法。”

“喔,老闆你是說,他可能是反抗軍?”鐵蛋兩眼放光,“那咱們給秘密警察舉報吧?抓到一個反抗軍,最少獎勵五萬塊啊!”

“你個傻蛋!”老黑又在鐵蛋腦門上扇了一巴掌,“五萬塊,賣把槍就有,冒這個險幹什麼,不怕反抗軍報復啊?嫌命長是吧?老實點,少惹麻煩,明天一早請他走就是。去把門關了。”

“哦。”鐵蛋很是鬱悶地走到門邊,用力合上大門。

“哐”

………………

沈鴻站在防盜門前,伸出戴有橡膠手套的右手,順着門框摸向門鎖,沒有發現強行破壞的痕迹。

“沈隊,我們在沙發下面找到這個。”重案隊警員遞來一封信紙,說,“您看,是童阿七的遺書,他應該是自殺。”

沈鴻對屬下的判斷嗤之以鼻,現場門窗緊閉,且童阿七是獨居,如果真是自殺,怎麼會這麼快被人發現並且報警?

“留存證物,送到物證鑒定室,沒有我的允許,不能火化屍體。”沈鴻不在意那些所謂的證物,但屍體必須保住,葉南風急着殺人泄憤,這是他打開突破口的機會。

等等,殺人泄憤……

腦海里閃過一張漂亮的臉,沈鴻陡然變色,急忙攤開對半摺疊的信紙,查看“遺書”內容。

“沈隊!”

另一名穿着雨衣的警員匆匆從外面跑進來,絲毫沒有保護案發現場的意識,三步並作兩步跨到沈鴻身前,急促說道:“城郊,南郊公園舊址有人報案,現場發現七具屍體!其中兩名受害人身上有彈孔,涉槍案啊沈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