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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這話就太冤枉下官等了!”唐楓的話音剛落,就有人叫起了撞天屈來:“此次侯爺率軍釐定反賊,實在是一件大喜事,下官等這才開了這個慶功宴。若不如此,怎麼對得起那些立下了大功的將士們呢?”

唐楓微微一笑,說道:“本侯並不是說不能開這慶功之宴,可你們看看這裡的酒菜,哪一道不是價值數十乃至上百兩白銀的珍饈?看着這些酒菜,就讓本侯想起了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現在整個陝西八成以上的百姓無以為食,就差易子而食了,你們這樣浪費着民脂民膏難道不是在戕害着百姓嗎?”

那幾名還待分辯的官員聞言都一時語塞了,他們倒真沒想到唐楓一個堂堂的侯爺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過這卻又是實話,現在陝西飢民遍地,他們如此鋪張的確有些說不過去了。看到眾人都沒了言語,唐楓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為官者,除了要上報皇上和朝廷之恩外,也要下安百姓,如此才不枉了這個官字!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即便今番平了陝西之亂,但下次呢?本侯之所以在此說這番話,也是為了我大明的安定,還望各位能夠明白。”

“侯爺所言甚是,是下官等因一時過於喜悅而忘了形!”楊鶴這個時候才開口說道,同時也給其他的官員們打了個眼色,讓他們也跟着服個軟。

眾官員雖然心下不以為然,卻也知道唐楓位高權重,只得紛紛道:“侯爺,下官等知錯!”

這麼一來,這場慶功宴也就持續不下去了,大家在說了幾句場面話後就紛紛離開。在這些人的心裡,已經捉摸出了一點味道來,唐楓在這酒席宴上突然發難,決不是突然的心血來潮,有感而發,一定有着他更深一層的用意在裡面,應該就是為了這次陝西百姓突然舉兵造反的原因所在了。

雖然大部分人都猜到了唐楓接下來會怎麼做,但大家卻並沒有太往心裡去。一來因為他們見唐楓居然如此不能忍耐,在酒席上就把自己的意圖給暴露了出來,根本不象是一個能做出大事的人,不足為慮。二來也是因為整個陝西官場盡皆如此,法不責眾,難道他唐大人真能把整個陝西的官員都給罷免了嗎?要是這樣的話,這裡還不亂了套,朝廷怎麼都不會坐視的。正因為有着這兩個想法,那些一般的官員雖然心裡不快,卻也沒有真箇太當回事。

當然,也有不少人卻還是對此事上了心的,比如陝西巡撫楊鶴等幾名僅次於唐楓總督身份的高官。他們這樣的人對朝中各地所發生的事情知道得比一般人要多,對這個近兩年來不怎麼露面的安平侯還是記憶猶新的。他能在當年身份地位都遠不如現在的情況下對山東、浙江官場的那些官員們痛下殺手,那今天的他說不定就會以此等手段來對付自己等人。雖然他今天的表現看上去很是鹵莽,但他們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同時已經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將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證據迅速泯滅掉,以除後患。

在回到住處後不久,唐楓就聽人稟報說洪承疇到了。當即他就猜到了洪承疇此來的目的,一定是他覺着自己在酒席宴上有些失態了,暴露了自己的意圖而怕為人所趁特來進言的。所以他立刻就讓人把洪承疇給帶到了自己的書房裡來。

果然,在一見到唐楓之後,洪承疇就說道:“大人,今天你太也急噪了,現在陝西的大局尚在其他的人控制之下,您怎麼能把自己的意圖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呢?這樣一來,他們必然會有一系列的行動,想要再抓他們的錯漏可就困難了!”

“彥演你不要急,先坐下聽我說。”唐楓呵呵一笑,全不為他所動,用手點着自己身前的一把座椅道。

“嗯?”在聽了唐楓那不焦不躁的話,看他一派從容的模樣後,洪承疇突然覺着急噪的是自己了。看來大人根本就是早有預謀才說出這麼番話的。有了這個認識後,洪承疇也很快安定了下來,坐下後直看着唐楓等着他的解釋。

“彥演你以為若要查出這些官員們貪墨的證據該如何下手為好?”唐楓並不直接給出答案,而是先提了一個問題。

“這個……以下官的愚見,當然得從糧食的去向著手了。”

“不錯,那你以為那些官員們貪下了那麼多的糧食之後會把它們藏起來以為自足呢,還是出售了換取銀子?”

“當然是以之換銀子了。官員都有着自己的祿米,是足夠自身的消耗了。”洪承疇沒有半點猶豫地回答道。

“那我再問你,他們會以什麼辦法將這些貪墨所得的糧食賣出去呢?一個朝廷官員總不會自己背了糧食,或是讓家人帶了糧食去集市上賣吧?即便他們真這麼做了,現在陝西境內也沒有尋常百姓能買得起糧食了。”

“他們當然會找陝西當地的富商幫着出售了。正因為官員們有這個把柄捏在了那些商人的手裡,所以一直以來他們都拿這些商人們沒有辦法,這才出現了眼下陝西一省三股力量相互牽制的情況。”洪承疇顯然對眼下陝西內部的一些情況還是有着很深了解的。

“彥演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你所說的和本官現在所掌握的情況一般無二。如此我們就有了一個難處了,這些官員的所為只有那些商人們才能證明,可一旦證明了官員們的所為是實,那商人們也就變相指正了自己是幫凶,你以為這些商人會做出損人又損己的事來嗎?而且自古民不與官斗,就算與自己無損,他們也不會有這個膽量向本官檢舉這些官員所為之事的。所以想要從這方面下手顯然行不通。”

“可是大人……”洪承疇雖然覺着這話有一定的道理,卻還是有自己的看法:“即便那些商人不能做證,我陝西還有這麼多的百姓呢,他們可是能清楚地知道這一切的。”

“他們也不可能做這個證的。一來,正如我先前所說的,民不與官斗,連有些身份的商人都不敢指證那些官員所做下的事情,就更別提尋常的布衣百姓了。其二,他們的話雖然能讓我們所信,但是卻未必能讓朝廷中的那些不明真相的大人們取信,他們只會以為這都是陝西的刁民在造反不成之後的報復而已,我如何能以之定他們的罪呢?”

這下,洪承疇也沒了話說,他看了唐楓半晌後才道:“那大人你今日這麼做又能於此事有什麼幫助呢?”

“我今天故意在宴上點破了這一點,使他們都產生我要整頓陝西官場的想法,為的就是敲山震虎。他們中勢必會有一些人因畏於我以前的名聲而做出一些事情來,只要他們動了,就會有破綻能讓我發現,從而將這些名為地方官,實為蠹蟲的傢伙一網打盡。”唐楓說著看了洪承疇一眼,見他還不是很以為然,便又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前面一段日子,表面上看來我一心都在剿反賊的事上,可實際早在我來陝西之前,錦衣衛的人就已經開始關注着這裡的一切了。正因為這段日子來他們所得不多,我才在今日做出這個決定的,只要他們一有舉動,就逃不過我手下兄弟們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