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似乎“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高聲道:“這樣說的話,我姆媽是被你一掌子推死的?”
“你小點聲撒!”三嬸道,“嚷嚷個麼事?怕別個聽不到?還嫌鬧的笑話不夠?聽我說完,我當時不是推了老婆婆一掌子麼,她當時就睡地上不能動了,老人骨質都脆我也冒在意,結果從她嘴巴里流出黑血,像墨汁樣的血,口裡還有一股臭氣,我駭不過就拿毛巾給她擦乾淨把她搬到床上,冒想到晚上她就死了,這個事我一直不敢說,一是怕你們罵我,二是太不對頭……”
躺在床上的我聽到這裡頓時憤怒起來,心裡彷彿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雖然對**沒有什麼感情甚至連記憶都模糊無比,但從三嬸嘴裡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些往事時,我心中依然忍不住發寒起來,原來**並非單純的老死或者病死那麼簡單,而是當中另有一段秘辛,如果不是三嬸家發生此事,恐怕會永遠掩藏在消逝的歲月中,被三嬸帶進棺材裡。
“那你說我姆媽先死了一回,是幾時死的呢?”三叔口氣有些不好地問道。
“幾時……我想哈子……”三嬸嘴裡嘶著氣,一拍巴掌,“就是有回藍伢無聊鑽到偏房棺材裡頭去了,我們還到處找,你們還記得這事吧,老婆婆那天中午死了一回,晚上又活了,後來的事你們也曉得,他們小伢們說老婆婆回來了……”
房間氣氛一時間變得分外沉寂壓抑起來,大人們都不願意再說話,我只能聽到他們變得略微急促的呼吸聲,此時若是有根針掉落到地上都能清晰可聞。
“那唱道士那天,是你裝佯吧?”**終於問出心中的疑問。
“本來過了這麼多年,中間那個屋也冒發生麼怪事,我都忘記了,結果這回屋裡出了這麼大個事,唉,那回是我裝的,還不是為了那幾件破爛,冒想到現在成這樣了……唉……一大堆人還睡在醫院裡,要錢診,家屬天天來鬧來要錢,這可麼樣辦哦……”良久後三嬸打破氣氛,開始唉聲嘆氣不止。
三叔也跟著嘆氣,聲音都帶著哭腔,**連忙出言安慰他倆,說不管幾難人都要往後過下去,日子也得過,再說還有伢要養,既然事情已經出了只能解決,錢是死的人是活的,慢慢想辦法吧。
緊接著三嬸又開始新一輪傾訴,將這些日子她家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了一遍。通過她的傾訴和三叔不時的插嘴,我得知自己昏迷後這些日子以來村裡發生的事情。
那日三嬸家新房莫名其妙地坍塌,在二樓和三樓粉刷的泥瓦匠都摔了下來,還有裡面幫忙的人也被磚頭琉璃瓦之類東西砸得頭破血流,當場昏迷的也不在少數。村子裡的人都被驚動了,從田地裡紛紛趕回村裡救人,當他們來到三嬸門口時被眼前的情景竟呆了,三嬸家三樓竟像是被鏟土機給直接纏平般,只留下個露天和一地磚頭。萬幸只有三樓坍塌,原本**以為我會被那塊水泥板砸死時我卻離奇地逃生了,從三樓摔下的泥瓦匠可沒有我那麼好運,不是骨折了就是手腳摔斷,最嚴重的兩個人一個脊背骨斷得厲害醫生說很有可能下半生癱瘓,另外一個嚴重腦震盪至盡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
原本三嬸家為了建新房把家底掏得差不多了,又因為此事背上了鉅額的債務,一行重傷者躺在醫院裡光前期治療就是筆天文費用,且傷者家屬天天**鬧事幾乎將三叔家裡人給逼瘋掉。在這種絕境下村裡很多人認為三嬸會與三叔離婚一走了之,畢竟如果走了別人也只會找三叔,但她竟然表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另一面與三叔共同承擔起苦難,回到孃家借了不少錢,三叔又攜同堂哥給村裡家家戶戶磕頭,村主任也組織村裡人多多少少捐了些款,我們本家親戚這個幾千那個一萬的借,這才得以緩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這僅僅只是眼前,按三嬸的話來說,其他人摔斷骨頭腿腳還好,診得好,但那兩個傷得最嚴重的就不好說了,若是他們直接當場摔死還好一點,賠償完錢了事兩清,像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最折磨人,日後的境況要多少錢誰也不知道,就是兩個無底洞,如果診不好永遠都填不滿……
末了,三嬸像是要走了,我聽到她說道,“不管怎麼樣,那個地我是再也不敢挖開了,出了這大個事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又捨不得死,死了伢以後麼樣辦呢?請了不少懂行的人來都說是大凶之地,真心冒想到住了幾十年的房子下面還有古怪……唉!”
“報應!都是報應啊!”三叔喃喃個不停。
“報應也只有認了,哪個叫你們兩個去挖那個地撒!春桃你莫發苕,有個麼事好死的撒,死了以後你的兒幾造孽你想想!”
三嬸似乎起身了,走了幾步,我聽聲音好象已經到了堂屋,忽然她回頭道:“我現在住在房子裡還是不安心啊,二嫂你家鄉那個高人不是蠻厲害,就上回那個老頭,要不你請他過來?車費我把!”
**接口道:“秋師傅脾氣蠻古怪,不願意出來,我以前就請他來這裡玩過,還是你抽個時間我們一路過去吧,藍伢這事被這個事駭得跑了魂,看好也好不了,反正要不了幾長時間他們學校就放暑假了,到時候一起過去看……”
“也只有這樣了,最近哪有時間呢,你也看到了天天一屋人去要錢,鬧事,嫌賠得少了……等他們放暑假吧,明明這回也讀不下去了,實在是沒錢,讓他去跟他哥外頭打工吧,反正讀書也不行。”三嬸說著說著,聲音逐漸遠去。
我聆聽許久又思考著他們所說的話,實在疲憊不勘,再次沉沉睡去。等醒來時已經可以睜開眼睛,但還是無法說話,我望著窗外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與姐姐見我醒來十分驚喜,抱著我就流下淚來,絮絮叨叨跟我說了很多,**給我餵了些水和藥物,然後叮囑我好好休息,怕我躺著太悶並讓姐姐陪著我,便去廚房為我張羅吃的。
姐姐像只麻雀似的在我耳邊叨叨個不停,將三嬸房子以及她家狀況形容得極其悽慘,還告訴我那從地底下挖出石槽子裡的水有毒,喝了那水的雞鴨豬狗都得了瘟疫,並且蔓延到整個村子的禽畜類,特別是雞死了極多極多,連大隊裡的牛都死了一頭。但三嬸家已經成這樣了,也逼不出來什麼錢,家裡雞鴨發瘟死了的戶主也只能自認倒黴……本書首發來自,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