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有鬼》 秋白蓝雨

我嘴裡哎呀地叫著撲倒在秋師傅腳邊,雙手在秋師傅身上胡亂摸索著,扶著他的身子站起來退到**身邊,揉著被撞疼的小腿。方才我驚駭退得實在太疾,撞到秋師傅身上的力道十分之大,他竟然如同雕塑般動也未動,好象我撞的是塊石頭。

等我心神稍定,仔細一瞅,身前空空如也,漆黑一片,哪有什麼拿棍子的男人。

舅舅提著燈籠匆匆趕來,手裡拿著新鮮的桃樹枝,一聽到舅媽的驚呼聲趕緊跑到她的身邊。舅媽捂著臉哼哼唧唧,嘴裡還吸著涼氣,舅舅打著燈籠一照,我們頓時愣了,只見舅媽右邊臉上清晰呈現著一個掌印,比較小巧纖細像是女人的手,在肉眼可辨下掌印須臾間變得發青、腫脹,緊接著變得烏黑……

“有莫里打我……”舅媽身子顫抖得厲害,連提著燈籠的手都有些不穩,腳步朝後退去嘴裡說著什麼還朝秋師傅身前的大樹樁處上瞅來瞅去,神情極為惶恐不安,幾乎半依偎在舅舅身上。姥爺見狀生怕她手裡提的燈籠掉了,趕緊上前接手。

雖然我不大能聽明白舅媽說什麼,但想來也是說有什麼東西打了她一巴掌,方才在電石火光間我好象也看到一個男人拿棍子朝我抽來,幸好我退得快,否則定然跟舅媽下場差不多,甚至更慘。

即便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事,但我心中依然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雙手緊緊摟著**,將臉也貼在她的手臂上。趁著**溫言軟語安慰我的同時,偷眼朝四周黑暗處瞟著,暗暗驚歎這鬼實在兇惡得要緊的同時,又生怕它們從黑暗裡鑽出來……

**與姥爺面如土色,驚懼地看著周圍,雖然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舅媽臉上的巴掌印絕不是在場任何一個人打的。

“把桃樹枝分了,捏在手上,要捏緊!再每人把土和灰抹在額頭上,站我後面莫再靠前了,沒得事,莫怕……”

在我愈加害怕,大腿都有些發軟時,秋師傅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股飄飄渺渺地空洞意味,還有些沉悶,而且說話聲竟不是從我們前方他身體處,好象是從四面八方一點一滴匯聚而來,又似乎隔著點什麼,聽起來像是秋師傅帶了口罩躲在哪個角落裡喊出來的。

舅舅不敢多問依言一一照辦,將一些灰啊泥呀什麼的抹在自己與舅媽以及姥爺額頭上,又分給我們每人些許桃樹枝。**小心翼翼地給我頭上抹了一些灰與泥,還將一截桃樹枝遞給了我。在**將灰塵與泥巴抹在我額頭上後,我頓時覺得身子沉了幾分,像是揹負了一些什麼重物般,腦海中卻異常清醒起來。

桃樹枝十分新鮮,應該是舅舅剛折下來不久,樹枝斷裂的位置還有些汁水滲出,我嗅著桃樹枝特有的味道,精神一振。其實我並不喜歡桃樹枝,因為心底始終對那個莫名其妙的桃樹娘娘有種恐懼感,而且覺得桃數枝與皮散發的味道很是刺鼻。在兒時的記憶裡**過世後有段時間我天天發著高燒,枕頭裡就被**偷偷塞了許多黃色紙符以及桃樹枝之類的東西,我每天吃過退燒藥後就會被**捂在被子裡捂出滿頭滿身的汗水,還沒幾天就將枕頭完全打溼,桃樹枝混合著汗臭以及符文後散發的味道說不出的刺鼻與噁心,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對桃樹開始厭惡……

眾人大氣也不敢喘,都將目光緊緊盯在端坐於榕樹樁前的秋師傅身上。而秋師傅在說出那麼一句話後就再次變得沉寂,沉寂到氣氛幾乎壓抑。我十分納悶方才秋師是否說了話,因為聲音的來源根本不像是離我們才不過兩米秋師傅處傳出,倒像是隔了一定距離。而整個過程中秋師傅也僅僅是端坐不動,像是睡著了般。

場地異常地靜,靜得只能聽到大人們粗重的喘息聲。如此等待了片刻,我緊張額頭上都有些汗珠沁了出來,接著就看到端坐的秋師傅身子彈了彈,像是魚兒般從地上躥了起來,嘴裡怒罵幾聲伸腳踏在榕樹樁邊的香上,直將所有的香都狠狠踩進土裡又朝樹樁子踢了幾腳,這才作罷。

“走不走?不走我明天把這樁子也挖了,你們要就離村裡遠遠的,要就去去該去的地方,莫在這裡搞事,以前看你們沒地方住造孽,我睜隻眼閉隻眼裝沒看見,現在跑來害人了……”

秋師傅怒眼圓睜氣勢洶洶地朝身前空氣罵著,最後一屁股坐在樹樁子之上,還朝地上東倒西歪的香上吐了口濃痰。秋師傅個子雖然不高人也比較瘦小,但是罵起人來聲音卻是極其洪亮,彷彿滾滾悶雷,看樣子似乎動了真怒。罵了片刻後,平地間忽然吹起一陣怪風,十分之大,席捲起無數煙塵與香灰,迷住了我的眼睛,剎那間耳旁響起陣陣嗚咽聲,像是冬日裡的寒風聲又似乎不是……

等我再三揉著紅腫流淚的眼睛,睜開來發現地上的香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地的細小窟窿,好象是被人瞬間強行拔走般一根也沒有剩下,地面上乾乾淨淨。眾人也愣愣地看著地面,接著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囁嚅著嘴唇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秋師傅左手握成拳頭右手覆蓋其上,道了聲回去吧,接著大步朝著舅舅家走去,我們連忙緊隨其後。雖然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這過程古怪無比很想問個究竟,大人們也是滿臉疑惑,不過見秋師傅臉色嚴峻,誰也不敢開口多問上幾句。

一路上秋師傅上身微頃,雙目緊緊盯在自己手上,看上去極其小心翼翼。等到了舅舅家後他囑咐將大門緊閉,又令人端來一碗清水,一碟糯米,一根紅線。接著就滕出右手從兜裡拈出一張書本大小的黃紙和一枝食指長的毛筆,將毛筆在清水裡蘸了蘸便直接在黃紙上畫了起來。可能毛筆頭上有墨汁一沾水就能用,我見他在黃紙上迅速的寫寫畫畫,顏色是清淡的黑。偶爾有那麼幾筆還特意彎曲得厲害,用令我眼花繚亂地複雜動作完成,簡單的說就像是鬼畫符般看不出任何含義,他卻一絲不苟地認真完成著這件事……

表哥依然呆滯地坐在八仙桌旁,凝視著桌上早已冰涼多時的飯菜,對於我們的回來看都未看上一眼。

當秋師傅畫完符後其上的墨汁已經變得極淡極淡,幾乎要消逝不見。他囑咐大人將表哥抬到床上去,而後自碟子裡取出一些糯米分別置於表哥的口中、鼻內,耳中與眼皮下方,又取來紅線緊緊纏繞住表哥的中指,勒得十分之緊。整個過程他都是用右手完成,左手捏成一個拳頭並不與任何物體接觸……

除了在畫符時他是聚精會神有那麼一絲高人味道外,其餘的種種所謂看上去有些多餘甚至好象是故弄玄虛,至少我心裡剛冒出這麼個念頭,接著發生的一幕徹底讓他的形象在我心中高大起來。

當他緊握成拳的左手貼向表哥頭頂慢慢鬆開時,在昏黃的燈光下,我分明看到一團肉眼可辨的黑氣從秋師傅左手中溢流而出,當這團黑氣溢出後開始像青煙四下飄散,卻被秋師傅用他那張畫好並且摺疊開來的黃符給攬了回來,就像是用漁網捕魚般迅速地圈禁在一起。

黑氣就像是一團模糊的黑影,掙扎半晌無果後只得慢慢地順著黃符慢慢流向表哥腦門上,而後消失不見。這個過程極其緩慢,持續了十幾分鍾,當最後一絲黑氣流入表哥腦門後,秋師傅長長出了一口氣……

我悄悄上前一步,望見表哥眼下的幾粒糯米變得烏黑,彷彿在墨汁裡浸泡過一般,隱約散發著臭氣味。秋師從表哥耳中以及嘴巴鼻子裡取出的糯米也是一般,等這一切完全完成後秋師傅這才鬆開系在表哥中指上的紅線,又囑咐了舅舅他們去縣上買一些我聞所未聞的中草藥,如此這般的孵在表哥傷口處,一定要孵足七天萬萬不可減少……

“秋師傅,我外甥冒得事了吧?”**開口問道。

秋師傅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疲憊,指著舅媽告訴他臉上印記如何處理後便轉身離去,姥爺、**與舅舅連忙追出去送行。很無奈的是,整個過程中這個所謂的高人都未看上我一眼。本書首發來自,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