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夢了!
我陷入許許多多光怪陸離的夢境中,一個接著一個,場景不斷的在變換著我卻根本不明所以。好多夢都是奇奇怪怪,有夢到兔子在草叢中亡命奔襲著,後面有猛獸追趕;有夢到自己一身古代人打扮揹著籮筐行走于山野與市井之間,有夢到吳姐一身宮裝滿身是血向我無聲淚別……
開始夢境裡場景變化得極快極快,幾乎是一閃而逝像是在過電影般,等到後來我彷彿站在虛空中凝望大地,有許許多多陌生切模糊的人從我眼前一閃而逝,在這些人中我好象看到一些我所熟悉的,卻本該死去多時的親人們的身影,這些人遊離在這個世間中每一個角落中做著一些我根本無法理解的事情,有很多更是在重複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卻依然樂此不疲……
這些片段殘缺不全在我看來根本沒有任何含義,但一幕緊接著一幕令我目不暇接心中莫名地悲傷起來,剎時間難過到了極有太多年我都未曾見過這些親人了,我以為他們已經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想到還有再次看到的一天。
恍惚間我看到了吳姐,看到了柱子,看到了黑皮虎子以及許多還在世的親人,我剛欲開口喊他們眼前的情景水波般盪漾起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這些片段緊皆消散,我夢到自己站在一所古老的大宅院門前,院牆高大古樸中帶著灰白,刷著朱漆的木製大門有些異樣鮮紅,看上去極不舒服,大宅子門庭緊閉著,原本應是貼對聯的地方卻被白色以及綠色的輓聯所取代,下半段還在隨風飄蕩著,輓聯上全是古篆我一個都不認識,但想來大抵是紀念亡者。有九層石階順著半丈高的門檻自上而下蔓延到我腳邊,在石階兩側各矗立著一隻石獅,做工精美雕琢細緻,大張的獅口正對著我,獅首上卻掛著個與建造絲毫不搭配的花圈,看上去極是古怪邪異。
在我身旁生長著一棵極其高大的參天古木,從乾裂開來的樹皮以及下垂的枝條我分辨出這是一株棗樹,但是棗樹又能生長多少年呢?竟然能生得如此高大?
我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茫然四顧只見周圍俱是白茫茫與昏暗的一片,彷彿積鬱了很多霧氣,又好象我本人身處絕頂之上雲海之中,除了這片古宅的範疇外其餘之處都是混混沌沌地帶,周圍沒有去處,身後也沒有退路。
天空陰沉無比,也不見著有日頭的存在,不知從哪撒下的光勉強照亮了這片地方,我極目遙望卻根本望不到遠處,在離我幾米的地方空氣就變得扭曲黑暗,彷彿連空氣都成了糨糊般。
天空中忽然有許許多多細小的東西飄蕩起來,好象是飛絮一類的物體,我認為可能是雪花但絲毫感覺不到寒冷,等到這些東西慢慢飄蕩下來後我才發現它們竟是各種冥幣以及祭奠之物,很快地就紛落了滿地,還有一些撒在我的頭髮上,臉上,身上……
我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壓根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到此處,不去管撒落在身上的紙錢,試探著邁起腳步並且伸出雙手朝四周摸索著,良久後才發現周圍根本就沒有路,自己只能在大宅門前這一小片地方活動著。
根本無處可去,沒有出路!
我心中忽然有些莫名地驚惶起來,雖然明明意識到自己是在夢境中卻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害怕這種情緒,我環顧著四周發現這場景有那麼一絲熟悉,似是在哪裡經歷過。我開始搜尋著腦海中平生的經歷,過往一幕幕場景浮現在我的眼前,我想了很久很久忽然一道閃電劃開了我心中的陰霾,我豁然開朗恢復了清明,忽然明白了自己身處何方,心中駭然無比。
這個場景……這個場景,陌生中又帶著熟悉,我想起來了,我真的來過這裡,是在夢中!
在**與大伯過世的那段時間裡,我徹夜徹夜都被噩夢纏身,有那麼一回我就夢到過這個地方,同樣的古宅同樣的硃紅色大門以及同樣的棗樹,以及屋裡**那張恐怖的臉……
這麼久了呀,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它怎麼還是不肯放過我呢!
那些隱藏在心底最深處,我壓根兒不願去提及和麵對甚至不願意去相信的恐怖情景浮現在腦海之中,兒時噩夢般的回憶如同潮水般瞬間將我淹沒,將心中堆積了這麼多年的防線衝擊得支離破碎,我忽然明白自己一直以來最為恐慌與害怕的東西,那就是夢魘中的一切,就是**那張蒼老無比的面龐……
她在這裡面,她一定在這裡面,我怎麼又來了!我驚慌失措起來,萬千個念頭同時湧上心間分不清是個什麼滋味,我正思忖著該如何脫離夢魘逃出此地時忽然腦袋上一疼,有什麼東西掉落在我的頭上,緊接著越來越多,我低頭一看地上密密麻麻全是棗子,還有不少正從棗樹上墜落下來在地上滾來滾去,像是有人在撼動著棗樹。地上的棗子個個足有鴨蛋那麼大,表面通透烏紅,有些摔裂開來露出裡面鮮嫩的果肉,顯然已經成熟到了極點。我驚懼地望著它們感覺這些不再是棗子,而是一堆毒舌,卻只覺得陣陣噁心上湧,我絲毫不敢忘記在那個夢裡這些棗子會變成人舌頭一類的噁心東西……
我想跑卻發現無處可逃,越來越多的棗子從天空墜落著,打在我腦袋上臉上生疼無比,驚慌之下我移動雙腿小跑上臺階,來到古宅門口躲避,望著越來越多的棗子從天空墜落,如同冰雹般滾了滿地。我記得往年秋季我們去偷人家棗子吃時,黑皮與虎子拿著竹竿爬上高高的棗樹,用力搖晃著和敲打著,大蓬大蓬的棗子從天空衝朝下掉著,像下雨一樣,我在下面塞了一個又一個袋子……
往昔裡這些對於我來說十分有誘惑力的棗子此時卻比蛇蠍還令人恐懼,我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樹上,希冀著千萬不要有什麼人或者其它東西,令我感到安慰的是樹上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事物,片刻之後棗子停止了墜落,我朝前走了幾步回頭望向古宅,忽然看到牆沿上有個腦袋冒了出來,蓬亂頭髮下的容貌熟悉無比,我定睛一看這不是虎子嗎?
“餘藍,要落雨了,趕快進來躲啊!”虎子衝我道。
我抬頭一看天陰沉得厲害,烏雲壓頂的模樣的確是要下雨了,我看到虎子心頭一鬆來不及思考那麼多就衝向古宅,伸手推向硃紅色的大門,當我右手離大門僅有咫尺之遙時硬生生止住了。
不對呀,這是夢裡,虎子怎麼出現在院子裡面?應該是**才對!
“進來呀!快把門打開!”虎子又叫了一聲,神色中滿是焦急。
我死死盯著虎子,忽然發現這張往日裡熟悉萬分的面龐變得有了幾分陌生,他臉上神色愈加焦急,不停催促著我進去,似乎是擔心我被雨淋到,可我心頭卻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抗拒感。
我站在原地不在動作,眼神半刻都不敢離開虎子,充滿了戒備,想從他的神情動作以及話語中查找出端倪。虎子見我這般姿態變得更加焦急,大聲喊了起來:“進來呀!你進來呀!”
緊接著我眼前一花,在虎子旁邊又多出一個腦袋來,是黑皮,他也如虎子般面帶焦急呼喚著我的名字,催促著我進院裡躲雨,片刻後又是一個熟悉的人腦袋,是三叔,然後是三嬸,堂哥,到後面連姐姐與父**都出現在了牆沿上……
“進來吧!進來吧!”
“進來吧!”他們的嘴皮子翕動不已,似是在齊聲唸經般,我看到父**與姐姐臉上帶著焦急與擔心的神色,淚眼朦朧地望著我,不停呼喊著我的名字,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見到父母也來了,我心頭剎那間完全放鬆下來,不由自主地朝他們邁著步子,我想回到父母身邊,只有他們在我才會覺得安全,只有他們才是我最親的人,家是多麼溫暖的字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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