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有鬼》 秋白蓝雨

三嬸原本以為撞見了鬼,嚇得“啊”的一聲跳了起來,待看到神位上蹲的是堂哥後,根本顧不得思索堂哥他為何會蹲在神位上,三嬸嘴裡叫著“兒啊,兒啊”,神情激動地伸手去扯堂哥。

“哼!”堂哥一聲冷哼抬起頭來,此時我們才發現他眼裡陰森森的居然只剩下一片眼白,不見了瞳仁,彷彿是刻意翻著白眼般,在場的大人們得驚得倒吸涼氣,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頭,連三嬸也被三叔攔腰抱住。

“你搞什麼呀,伢在這裡……”三嬸身子肥胖,在三叔懷裡就像是隻母豬在拼命掙扎著。

三叔說道:“你先莫衝動,看哈到底是怎麼回事。”

廟裡陰森無比,今夜連半點月光也沒有,濃烈的香燭殘餘氣味在狹小空間內極為嗆人,拼命地往我們鼻子中鑽,三嬸這一掙扎頓時將地上冥幣的餘燼踐踏得四處飄舞,升騰,在小廟內四下激盪。

堂哥冷冷注視著我們,像是在看幾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般,刻意翻白的眼眶在手電照耀下顯得猙獰無比,稚氣未脫的臉蛋不知為何怪異扭曲著,嘴角歪斜著朝外流著涎水,在這種陰暗森然的環境中,他的表情顯得說不出的邪惡。

父親“啊”的一聲驚叫起來,我們順著他手指看去,只見廟裡地上,神龕中,香燭以及牆壁上到處都是暗紅色的點點血跡,在昏暗的光線中不注意看根本不會看到。我使勁嗅了嗅,聞到廟內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當父親將手電照到堂哥腦袋上時,我看到在堂哥耳朵上破了個口子,像是被人開了瓢,還有磚屑的灰塵粘連在腦袋上,殷紅的鮮血順著他後脖子處汩汩流淌著,與骯髒的灰塵磚屑混合在一起……

堂哥歪著嘴衝我們笑了笑,那種詭異無比的笑令我心中直冒涼氣,接著他左手朝後怪異的扭曲著,我看到他左手中緊緊捏著半截磚頭,然後堂哥左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到脖子右邊,我都能清晰地聽到堂哥左手骨骼被扭得“噼裡啪啦”的呻吟著,當他的左手扭到脖子右邊後,拿起磚頭朝著右耳上的傷口一下下砸著……

“砰……砰……砰……砰”

堂哥每砸自己腦袋一下,嘴裡都會跟著淒厲地吼上一句什麼,那是種我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十分的晦澀難懂,即便我想刻意記錄在腦海中學上隻言片語也做不到。

堂哥狠狠拿著磚頭砸著自己的腦袋,像砸西瓜般,臉上還帶著惡毒的瘋狂笑意,彷彿這樣做能讓他感到十分舒適,我甚至隱約在堂哥臉上讀出一絲享受和愉快,彷彿是種報復成功的得意。

堂哥不斷嘶吼著,聲音說不出的尖銳刺耳,彷彿能刺穿我們耳膜直擊到我們內心深處,才喊了幾聲我就感覺腦袋昏昏沉沉人說不出的難受,身子彷彿重了幾十幾般搖搖晃晃的,那聲音卻完全不是堂哥的聲音,而是一箇中年男聲。

三嬸駭然失色,臉色頓時蒼白得厲害,跌跌撞撞朝後退了幾步接著一屁股坐到地上,殺豬似的高聲嚎叫起來,我從來不知道人可以叫得如此大聲,如此刺耳,三嬸那肥胖身軀如同瀕死的豬玀般高聲慘叫,那是種驚恐到極點的叫聲,超高的分貝完全蓋過了堂哥的悽吼聲,甚至驚動了不少已然入睡的村裡人。

“他是中邪了,頭上還在冒血,趕緊捉住他……”父親回過神來驚叫道。

三叔與父親畢竟是男人,顧不得害怕就衝上去一人抓住堂哥一隻手,**則摟著我退了幾步,面帶驚恐地望著神位上的堂哥,三嬸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堂哥被父親與三叔扯了下來,他嘴裡吼著我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拼命地掙紮起來,居然硬生生掙脫了兩個大人的控制,拿著磚頭用力錘打著自己的腦袋,父親趕緊衝了上去捏住堂哥雙手,衝三叔叫道:“快,快拿下磚頭,這伢好大的勁,我兩隻手也按不住……”

三叔連忙上前扯下磚頭,堂哥滿腦子都是鮮血與雜屑,配合上怨毒的笑容在墳地外像是惡鬼恐怖,被三嬸一聲高過一聲嚎叫驚來的村民驚訝無比,發現父親與三叔按不住後紛紛上前幫忙,結果七八個年輕力壯的漢子才堪堪將堂哥按住,甚至找來繩子上三圈下三圈像捆牲口似的將他給捆得嚴嚴實實,足見堂哥力氣之驚人。

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口說著,不外乎說堂哥這是中邪了撞鬼了,趕緊去拜拜菩薩,不過當他們一見廟裡情景頓時愣住了,那白瓷菩薩早就被砸成碎片,神龕也弄得亂七八糟一片狼籍。

在手電照耀下,我望見三嬸褲子中間溼了一大片,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難聞的騷味,今晚發生事太過駭人,連平日以潑辣成性的三嬸都嚇破了膽。

堂哥被捆住依然不老實,嘴裡說著誰也不明白的胡話,三叔用衣裳將堂哥腦袋止好血,連夜將他送往醫院中……

幾天後堂哥從鎮上醫院回來,依然神智不清,不認得三叔三嬸,更不認得我。而且他嘴裡依然在嘶吼那些奇怪的語言,望人的目光陰測測的,但未再拿磚頭拿自己,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堂哥經過醫學治療稍稍好上了一些,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坐在他家堂屋祖宗牌匾上發呆,但有幾個時間段會開始瘋狂幾次,一是黃昏時,二是雞叫時,三是正午,他就會嘴裡嘶吼著往外跑,變得力大無比,要鄰居都來幫忙才能按住。

無奈之下三叔也只得由著堂哥成天蹲在祖宗牌匾上,一到這三個會發病的時刻,就會提前找人將堂哥用繩子栓在床上,像栓一條狗。

前前後後,三嬸找了幾個有道人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想到了教會,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態度捆著堂哥來到了鎮上,那天正好是週日,我也跟著**去了。

劉老師一見堂哥的模樣神色立變,將堂哥單獨帶到那間神秘小房間裡呆了幾個小時之久,其間不許任何人進去,許久之後她才出來,臉色十分疲憊。

“這個伢上次在花山得罪了神仙,所以受罰……”

望著我們一干人殷切的眼神,劉老師揉著太陽穴無力道。本書首發來自,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