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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刺目的金色光華,從凌雲的身體各個部分激射出來,彷彿他的體內突然藏了一個耀眼的小太陽,正在以強烈無比的光與熱分解着外部包裹的身體,轉眼之間,凌雲已經變成了一個金色的光團,只能隱隱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是片刻之後,連凌雲的人影也看不見了,無數淡金色的碎片從金色光團里激射出來,眨眼化作漫天的金粉消失在虛空里。

“不,你不能這樣做!”無數的凌雲齊聲怒吼着。但是金光同樣從他們的身體內部激射出來,無數的金色碎片在虛空里飄揚,化作星星點點的微塵向上升去。一陣無名的微風吹過,虛空又恢復了沙漠一般的空洞與寂寥,似乎剛剛還存在億萬之眾的凌雲只是無數虛幻的泡影。

數百米高矗立的鏡子突然消失了,虛空里緩緩的流淌着一股看不見的怪異氣息。

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虛空在緩緩發生着變化,灰白的背景開始逐漸加深,彷彿是被抹上了一層濃重的黑墨,背景的顏色開始加深,折射在虛空之間的光線也逐漸黯淡下去,怪異的虛空波紋如同有生命意識一般的涌動起來,化成各種古怪而複雜無法辨明含義的抽象符號,表現出任何智慧生命也無法理解的複雜含義後,只過了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就沉寂在已經變得無比漆黑的一團混沌之中。

一切歸無,就連虛空也被扯進了黑暗之中。

良久,一聲輕輕的疑惑,突然響徹在空無一物的黑暗之中。

似乎是為了響應這聲疑惑一般,黑暗空間突然開始塌縮,彷彿關閉了電源的電視畫面,眨眼間形成一個微不可見的亮點,只最後燦然一閃,就消失在一個清清亮亮的黑白分明的球體之中。

球體有些迷茫的轉動了一下,似乎剛剛從沉睡中醒來,然後如同有意識一般表達出無聲而又富含各種情緒意義的異彩,一道細小的金色的光芒從球體上射出,片刻過後,球體已經恢復了清亮和覺醒後的意識。

微觀的世界開始緩緩放大,而球體則急劇的縮小,一隻巨大的眼皮忽然從球體上面垂落下來又馬上拉上去,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原來,這只是一隻眼睛。

眼睛再次眨了一下,泛着光澤的晶體表面上突然蒙了一層細密的金色光輝,但是金色光輝只是一閃而逝,眼睛裡隨即清晰的泛出異樣的眼神,看向了不遠處另一雙帶着震驚神色和不可置信的美眸,那是望月奈美的妙目。

眼睛的主人緩緩的站直了身體,腳下終於傳來腳踏實地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好。金色的太陽正在頭上熠熠生輝,儘管漫天的煙塵和廢墟帶給他的仍舊是一副荒涼的景象,但是比起妄境中的毫無生氣的虛空世界,即便是站在廢墟里,凌雲也依然覺得是天堂,生命是如此美好,凌雲的目光里也不禁多了一分柔軟之意。

望月奈美深深的注視着他,美玉一般的面龐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有驚訝、有憤怒、有嫉妒、也有一種隱藏在最深處的止不住的無名滋味,她的手還一直保持着平平伸出的姿勢,一如施展血祭妄術之前的起手勢,但是在看到凌雲恢復意識之後,兩隻白嫩的玉手便緩緩的放下了。

“你贏了,凌雲,你破了我的血祭妄術!”良久,望月奈美這才緩緩的說道,語氣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和沉重,但是似乎又多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滋味。

一直以來,凌雲都無法看清她真正的情感心理,望月奈美就象是一陣迷離的粉紅色的霧,和她手上高超無比的妄術一樣,永遠虛虛實實,真假難辨,讓你只能感受一顆玲瓏的魅惑的心,在那傾城傾國的外表下,是永遠也無法看穿的鏡花水月。極美、魅惑、顛倒眾生,但是只能看,卻無法觸摸。

只有在這一刻,凌雲的目光才透過瞭望月奈美那雙點漆的妙目,一直讀到了她的心裡,真真正正感覺到了這個日本少女那一顆玲瓏剔透芳心的意識深處,那才是真正的望月奈美,有失落,但是更多的則是一種未名的歡欣鼓舞的興奮,似乎遇到了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情一樣。

“我沒有破,我只是運氣好。”良久,凌雲這才緩緩的說道。他並不是安慰望月奈美,血祭妄術絕對是他有生以來體會最深的妄術,如果不是心中那個深愛的人,不是那根一直牽連着兩人無形的絲線,凌雲此刻已經失去了自我,變成妄境中迷失的一分子。

直到現在出來,凌雲依然覺得十分不可思議,自己似乎並沒有做什麼,完全是一瞬間福靈心至,就莫名其妙的出了妄境,而那尊詭異的鏡子、強橫無比的神靈,還有億萬個自我,卻清晰的化作寶貴的記憶留在他的腦海里,那並只是單純的一種記憶,而是有着無與倫比的海量信息,彷彿是以另一個世界的文明在凌雲心裡種下的一顆微不足道的種子,隨着凌雲不斷的突破自我,種子會默默的長大,直到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枝繁葉茂,最終成就一片偉大的森林。

即便以凌雲目前的感知和虛妄之眼的能力,也僅僅是能模糊的察覺到什麼,始終不能清晰的體會。

虛妄之眼似乎又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但是這種變化仍然是未知的,凌雲仍然只是模糊的感覺而不知道自己到底擁有了什麼。不過一切的變化包括力量的提升在內,所有的感覺都比不上凌雲破妄而出感受到現實富含生命氣息的那一剎那間的感受。

原來,有生命存在的地方是如此的美好,孤獨,始終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們存在,我們覺得孤獨,原來只是一種遠離群居的感受,因為我們就在生活本身里,凌雲默默的想着。

“運氣?”望月奈美苦笑了一下,“我記得上次你破解我的妄術好像也是說運氣,難道你的運氣就這麼好,還是我的運氣差,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剋星,每次遇到你,總是以我的失敗而告終,凌雲,你是個大男人,好意思這麼欺負我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嘛。”

她前半段話還有訴苦的意思,但是說著說著,語氣又產生了變化,隱隱帶有一股女孩子撒嬌耍賴的心思,尤其最後一句話,倒是頗像一個被男友拆穿小心思的女孩子又喜又嗔的語氣。而且她的語氣總是轉變的自然而然,絲毫不給人以突兀的感覺。

凌雲頓時愕然,心想你要是弱女子,那麼全天下就再沒真正的弱女子了,我要是沒有破妄,肯定會被你困死在裡面,每次其實都是生死只在一線,看似是運氣好,其實只是面對死亡不甘心的最後掙扎而已,好在結果是我掙扎出來了,如果沒掙扎出來,豈不是已經變成了你手下的一介亡魂?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儘管望月奈美的血祭妄術兇險莫測,凌雲卻難以對她產生多少恨意,心裡甚至隱隱的帶有一絲好感和同為進步最快強者的惺惺相惜。本來從松本知樹到松本太郎,甚至松本理惠,都讓凌雲感到了骨子裡的厭惡,這樣厭惡並不單純是因為松本知樹等人毫無道理的對付楊家,其中也包含了大半個世紀中國民眾對於日本的仇恨心理,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由於那一段兇殘的入侵歷史,始終使中國人難以對日本人產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