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冰雁苦笑着說道：“真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凌雲把空無子彈的五四式手槍扔在地上：“我也沒有想到，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的？”

“這句話我還想問你呢？”蘇冰雁上下打量着凌雲，心裡萬分驚奇，在第一次看見凌雲的時候，還是在她的咖啡館裡，蘇冰雁並沒有對凌雲多過注意，印象中不過是個平凡低調的學生。雖然幾次和著名的美女楊雨琪約會，但蘇冰雁也不過認為是凌雲幸運得到美女垂青罷了。她和凌雲的世界有天壤之別，自然無需去注意一個平凡的學生，然而今天，凌雲真正讓她大吃了一驚。

剽悍的身手，絕佳的槍法。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蘇冰雁暗暗思忖着。雖然凌雲是她的同學，蘇冰雁很難以起敵意，但是在這個地方，一切都不能看表面現象，必要的警惕還是必須有的。

凌雲只是驚訝了一下就恢復了平靜，雖然蘇冰雁真實身份非常驚人，但再如何，也不過是世俗世界黑道上的勢力罷了，跟異能者世界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想必是自己偶然間進入了兩個黑幫的火拚之中，差一點便做了殃及池魚的犧牲鬼。只是沒想到地下勢力的火拚會如此猛烈，殺人更是十分慘烈。

“我是來找一個叫老妖的人的，你認識他嗎？”既然有蘇冰雁這人在這，凌雲正好就地請教，倒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老妖？”蘇冰雁露出思索的神情，“好像有點印象，聽說是個毒品販子，偶爾還做點殺手的掮客生意，從中賺取手續費吧。”

“對，是的。”蘇冰雁的描述完全和身材魁梧的校警吻合，看來就是這個人了，凌雲點着頭。

“你找他幹什麼？和他有過節？”蘇冰雁追問道。

“呃，算是有一點吧，其實我只是想找他問幾句話。”凌雲暫時還不想把老妖派人追殺他的事情告訴蘇冰雁。

蘇冰雁何等冰雪聰明，只聽了凌雲含糊其詞便立刻明白了。微微一笑：“我不認識老妖，不過我哥哥可能認識，幹這一行基本都有關係，肯定能找到這個人。剛才是一場誤會，我錯把你當成林老大派來的人了，差點把你殺了，真是對不住。”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死，倒是殺了你們幾個人，有點過意不去。”凌雲聳了聳肩膀，此時他已經完全習慣了殺人後淡然的感覺，這都是拜結界噬血的修鍊所賜。

蘇冰雁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橫七豎八的屍體，深深的嘆了口氣：“和你無關，你不殺他們，難道還由着他們殺你？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幹這一行就得有隨時送命的覺悟。”

凌雲尷尬的笑了笑，心想此情此景和某部影片倒是何其相似。（）

“跟我來吧，去見見我哥哥，其實我也不想在黑道上混，但是我哥哥的事不能不管，我父母死得早，是哥哥把我帶大的。”蘇冰雁邊走邊回頭對凌雲解釋道，“我們跟林老大，就是那個夜幕酒吧老闆有梁子，於是今晚趁他和別人有交易的時候伏擊了他們，沒想到剛才林老大居然接了他手下的電話，說是有一宗大買賣，於是我們逼着林老大讓他屬下帶着人過來，我們就可以殺人奪貨。以後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哦。”凌雲淡淡的應了一句，眉頭皺了皺，蘇冰雁的話給他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殺人奪貨說的如此簡單自然，彷彿只是殺滅一群螞蟻。雖然只是黑道上的幫會火拚，雙方都不見得是什麼好人。但是這種視生命如同草芥的心態仍然讓人心生寒意。

“別討厭我，凌雲。”似乎是察覺到了凌雲心中的不舒服，蘇冰雁說，“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殺人人便殺我，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可以選擇退出黑道，不過這樣的生活。”凌雲沉默了半響，直到走到廠房門前，這才說了一句。

蘇冰雁突然停住腳步，在門口前猛然轉身，美麗的臉龐距離凌雲不超過十公分，激動神情溢於言表：“退出？你說得輕鬆！不過這樣的生活？你懂什麼呢！你這個生活在普通生活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你知道我父母是怎麼死的，他們年輕時在洛杉磯黑幫里混，後來想要退出黑幫過普通人的生活，隱姓埋名十幾年，還是被仇家追到殺死，他們死的時候，我才八歲，我哥哥才十三歲，當時我心裡恐懼極了，我成天跟着哥哥到處流浪，逃避追殺，為了活下去，我拚命的學習搏擊學習槍術，就是為了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能夠真正活不下去，回國後我考上京華大學，就是為了能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你懂那種顛簸流離的日子裡的苦難嗎？你懂得時時刻刻活在追殺心懷恐懼的心情嗎？如果不懂，請你不要瞎說！”

凌雲吃驚的看着蘇冰雁，頭一次感到心情受到如此的震撼，蘇冰雁的觀點瞬間粉碎了他所搭建的對黑道那點可憐的認知水準。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凌雲喃喃的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會那麼苦，請原諒好嗎？”

“沒關係，是我失態了。”蘇冰雁那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垂下楚楚可憐的美目說道。她忽然有些懊惱。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一向都把心底里那些最真實的想法壓得很深很深，連哥哥都說自己越來越有城府越來越成熟了。可是今天見到這個普通的少年，卻怎麼突然就壓抑不住情緒呢，蘇冰雁默默的想着，腦子裡亂成一團，無端生出了許多迷惘情緒。

兩個人沉默着。蘇冰雁打開已經焊死的廠房大門上僅供工人進出的小門，率先走了進去。凌雲也跟着走進去。

門口處是數排擺放整齊的廢舊集裝箱，搭建成足有五六米的高度，集裝箱之間錯開兩米左右的過道，可以供人行走。蘇冰雁帶着凌雲，宛如走迷宮一樣的在過道之間轉折穿行着，片刻後終於走到了過道盡頭。

十米高、長寬均超過一百米的廠房空間異常遼闊，由於大部分工業設施已經搬遷帶走，廠房內空蕩蕩的更是顯得空寂無比，只餘下一些固定在地上的鋼鐵備件和混凝土樁基分散的布置在車間的地面上，廠房的四周都是一排排生滿鐵鏽布滿灰塵的藍色或者紅色集裝箱。看起來似乎是個汽車加工的廢舊廠房，地面上和不遠處偶爾還散布着一些傷痕纍纍的輪胎。

數個從廠房的鋼樑上垂下的巨大探照燈發出耀眼的強光，但是也僅僅能照亮一下部分空間，大部分車間仍是隱藏在昏暗不明的黑暗之中。

深黑色的水泥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十幾具服色各異的屍體，幾名黑衣大漢正費力的一具具拖着到一個打開的集裝箱旁，一人抓住肩頭，另一人抓住雙腳，然後一起用力把屍體扔擲到集裝箱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