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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靈靜靜瞧着解決完問題,笑的明媚的鐘秀。第一回覺得,自己的妹妹長大了,是個有能耐的了。想到這兒,鍾靈眼睛就一陣發澀發暖,覺得自己這十幾年來沒白堅持,認為自己是給了已故的父母一個好交代。

二癩子看大家被說服,嗤了聲表示不信,大聲質問:“本來掙得錢掙不着,還要虧錢。現在還跟養孫子一樣的養着那些畜牲,買這買那又是虧一大筆錢。這前前後後的一算,虧得不是一星半點兒的,什麼叫虧點兒?錢都沒了,拿什麼活?染了流感死了拉倒。”

“賴二大爺,您這說話就沒道理了吧?”鍾秀的臉色僵了僵,還是強忍着好言相勸,“身體還是第一位的,這回虧了錢,我們村委會會再想辦法,帶大家再把錢給掙回來,您別急。”

“你們官字兩張口,就只知道說個別急,你們是不急,虧的又不是你們。”二癩子不依不饒地繼續刁難鍾秀。他就是看著鐘秀好欺負,要是莫主任和支書在這兒,被那兩位一凶,啥幺蛾子都不敢整了。

“賴二爺,您好歹講講道理,文書都這麼說了,咱們只等着了就是。文書家不也養了好幾條嗎?誰說人家不虧的?”這回說話的,是李進德前兩個月剛娶進門兒的媳婦兒,叫楊桃,今年二十五了,長得大氣潑辣,燙染了一頭棕色的捲髮,穿着也很是亮麗時髦。楊桃聽不慣二癩子這不講道理的亂指責,直接開口幫了鍾秀。

“大德他媳婦兒,你才來啥都不知道,瞎摻和啥?”二癩子很是不客氣地吵回去,一把年紀了,吵架還挺賣力。

楊桃當即被氣的臉色一變,冷笑道:“是,我新來的就知道賴二大爺您不講理。”

“嘿,李有喜,這就是你兒子娶的好媳婦兒?”二癩子直接把話頭轉到楊桃的公公李有喜身上,“一句話放不出個好屁來,就這樣對我們這老一輩兒的?”

李有喜平日里也不怎麼看的慣這個兒媳,今天要不是楊桃非要鬧着過來看看村民大會是啥樣的,他也不會帶過來。但李有喜是極重臉面的,聽見二癩子這樣說他的兒媳婦兒,就是在罵他們李家,立馬不幹。

“賴二叔,楊桃這說話挺有理的,秀秀把話都說明白了,你還在吵個什麼勁兒?”

聽到李有喜這麼說,二癩子的火一下子就蹭了起來,破口大罵轉着圈罵,指誰罵誰。

鍾秀在上面看不下去,幾步跑到他們中間,把兩邊一撥開,滿面肅然,道:“現在是在講流感預防。有問題下來解決,對村委會有意見,也下來說。大家都忙的很,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兩邊兒一看鐘秀,又相互瞪了幾眼,滿是不服氣地坐下。鍾秀看他們都消停了,這才離開,跟醫生說繼續講。

等會散了,人也都走了,根本沒人留下來說要去找鍾秀理論的。耿浩和鍾秀就滿是疲憊地把場地的長條凳子給收起來,醫務室的醫生也跟着幫忙。

前腳收拾完,後腳鍾秀進了村委大廳又要忙。耿浩已經先一步從牆角抱出幾卷海報,那是剛剛開會的時候,黃林從鎮上領回來的。海報上印刷的都是甲型H1N1的基本認識、預防措施等等。

“我去把這個給貼了?”耿浩問鍾秀。

鍾秀正暈頭轉向,看見他懷裡的海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說我都忘了,走,把它們都給貼了。”

“管理村子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耿浩想起剛剛的場面,就一陣的頭疼。

“管理就是件麻煩事兒。還好最近有你幫我,不然我一個人更忙不過來。你每天下午的課都備了嗎?”鍾秀偏頭問他,儘是打趣兒的意味兒,“你不會開始敷衍教學了吧?”

這小一個周,耿浩都是一放學就回來了,看見鍾秀哪兒需要幫忙就幫上兩手,一般陪鍾秀晚上七八點回去才幹自己的事。鍾秀想他每次備課認真又費力,也是有些擔心他能不能完成自己的工作。更怕他是兩頭忙,把自己給累的不行。

“寒假的時候就差不多把課備完了,現在每天的工作還是挺輕省。”耿浩拿出一卷海報,把其他的遞給鍾秀抱着,展開在鐵皮公告欄上比划了一下位置,“這兒?”

“嗯,可以。”鍾秀含笑點頭,看着耿浩做事。

耿浩把海報後面護膠的油紙皮子撕了一截兒,腳尖一踮就把上面先固定住,然後一邊拉着油紙皮子,一邊整着貼面兒,保證整張海報平平整整地貼在欄面上。

現在已經五月多,天氣開始轉熱,耿浩日常穿着一件白襯衫,一條牛仔褲。他的頭髮是村裡老人給剃的,上個月才給他剃了個小寸頭,現在已經長長了不少,加上他去年被晒黑的皮膚,整個人利落非常,比他剛來的時候多了幾分質樸,人也精神了不少。鍾秀是越看越覺得順眼,越看心裡越喜歡。

“這樣?”耿浩最後捋了遍海報,檢查後沒有半點問題,心滿意足地扭頭詢問鍾秀,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意,幾個白牙格外的引人注目。

鍾秀猛地跟耿浩對上視線,被他笑的緊張了一瞬,隨即不着痕迹地收了心思,輕輕點頭:“可以。”隨手又把一卷海報遞給耿浩。

耿浩第二次比第一次還利索,鍾秀也在他貼完的時候,遞上了最後一卷海報,繼續盯着他貼海報的動作。鍾秀髮現,耿浩似乎天生帶着一種自信和優雅,就像書里說的溫潤君子。但是他由衷一笑,又是燦然非常,看起來很是陽光。做起事來,利索認真,又是雷厲風行的。

“怎麼樣?”耿浩把最後的成果展示給鍾秀。

鍾秀明媚笑道:“可以。”

……

甲型H1N1流感的流行期一直沒過去,自從普及了甲型H1N1流感的特徵後,村子裡但凡有人出現感冒癥狀,就趕緊去醫務室看,也不敢耽擱。就算有人想拖着,左鄰右舍的發現了,就會躲得遠遠的讓他去醫務室里看看。耿浩在學校也一再注意學生的情況,屢次強調,注意平時的衛生,包括飲食衛生。

鎮上確實對各村的生豬進行了大規模檢查,清理了病豬。莫村的豬因為健康衛生,並沒有遭受什麼影響,只有一兩頭因為生病被硬帶走,燒了。莫村人這算是躲過一劫。

流行期雖然沒過去,但豬肉已經開始在市面上流通了。支書在第一時間想賣掉,鍾秀說再等等。直到六月份,豬肉價格上調了一點,才把村裡所有的生豬都給賣了,村民一時之間也不敢再大量養豬。

王大華和李芳打了很久的官司,一直到了六月初才結束。耿浩根本不用打聽,隨便走在村子的某個角落就能聽到審判結果。王大華的兒子最後被判給了李芳,因為李芳更具有撫養的條件。

周一,耿浩和黃校長到了學校,看見王大華出現在辦公室,很是驚詫。

王大華整個人瘦了幾圈,憔悴了不少,眼睛一圈青黑,鬍子拉碴的也沒修整,頭髮雖然簡單梳過,但從長度來看,他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了,身上的衣裳也是皺巴巴的。他還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但更多的是頹唐。

他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翻看着他所帶班級學生的導學案冊子,面無表情,無精打采,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下一刻,王大華放下導學案,雙手一交叉放在額頭上,遮住整張臉,像是在沉寂着什麼。

耿浩站在辦公室外面,起初還有些沒認出來,等發現是王大華時,恍如隔世。直到王大華髮現動靜轉過頭,和他對視一眼,耿浩才記起進辦公室。

“王老師來了啊,早上好啊。”黃校長依舊是飽含慈愛地打招呼。

耿浩也不由自主地喊了聲:“王老師,早。”

“早,黃校長,耿老師。”王大華默了下,萬般滋味在心裡一轉,勉強扯出一個笑來,“這段日子,麻煩你們幫我代課了。”

“這有什麼好謝的?大家都是扶持着過。”黃校長深表理解,也沒有問王大華半點私事,只是拍了拍桌子上的導學案冊子,“你的學生很是想你呢,問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重新上課。”

“這就回來了。”王大華的目光難得地有了一點精神,隨手拿了一本導學案本子就坐下,“我看他們完成的情況可是比我在的時候好很多,一點也看不出來是有想我。”

“他們想不想你,我不知道,我是想你了。你再不回來,我和黃校長累死累活也教不了這麼多學生這麼多科目了。”耿浩打趣兒地說著,想讓氣氛活躍點。

王大華把桌面一收拾,準備好課本就笑道:“耿老師能力大,一個頂倆,怕什麼?累到了黃校長,倒是真的。”

耿浩和王大華互相多刺了兩句,黃校長就在旁邊聽着,笑的一臉慈祥。整個辦公室的氛圍確實好了不少。到校的孩子逐漸多了起來,一個個又擠在辦公室門口,興高采烈地跟王大華打招呼聊天,對王大華的歸來表示歡迎。直到上課鈴聲響起,那些學生才跑散,進了教室。

“又要去上課了,又得頭疼了。”王大華懶洋洋地抱怨了一句,抬起步子就晃悠着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