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哥，是有這回事，可我這公司是跟老腔保護中心合作的，是為老腔服務的。”張禾笑道。

“不要緊不要緊，張禾啊，我娃最近在屋閑的沒事幹，你就叫娃過去幫個忙嘛，又不是啥大事，我要求不高，你隨便給娃點錢就行。”張二寶冷笑道。

不是來求人了，是來發布命令了。

張二寶得意洋洋，上次拒絕你有理由，這次你總沒有理由了吧。

公司都在華陰，老闆就你一個人，不找你找誰，你要是不安排了，我今天就不走了。

兒子在家鬼混，花他的錢，害得他都沒辦法好好喝酒打牌，恨不得趕緊把這小子丟出家門。

“你叫張歡過來吧。”張禾無奈道。

這下還真是沒有辦法拒絕了。

張二寶趕緊跑回去，揪著兒子急忙趕了過來。

和張川不一樣，張歡長着一副混混的樣子，一看就不學好。

“張歡，你以後就跟着你禾叔好好乾，掙點錢趕緊給老子娶媳婦！”張二寶訓斥道。

“你媳婦呢？”張歡猛然道。

張二寶一巴掌抽了過去，怒聲道：“你怎麼跟老子說話呢？”

一旁的張禾眼角抽搐，一家子沒一個正常人。

“張歡，我們公司是在劇場演老腔的，平常沒啥事情，你過去就打掃一下衛生，管飯，一個月給你二百塊錢。”張禾說到。

他心裡也想了一下，劇場裡面不光他一個，還有其他的老藝人，這個地方張歡這個後輩估計也不敢亂來。

他反正就讓張歡干點雜活，也不用太多擔心。

“禾叔，就打掃衛生有啥乾的，我要上台表演。”張歡不樂意道。

“你會唱老腔嗎？”張禾問到。

“不會。”張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等你啥時候會唱了再說。”張禾嚴厲道。

對這個城裡混跡的禾叔還是有點畏懼的，張歡低下頭沒敢繼續說什麼。

“臭小子，你禾叔讓你幹活就行了，你還想唱老腔，想得美，你以為老腔誰都能唱？等你啥時候有你德林爺的水平了再說！”張二寶不含糊，又是一巴掌招呼過去。

對其他的事情無所謂，但是對老腔，張家人都很尊敬。

可以不學，可以不會唱，但是必須要尊敬。

“小禾，那我就走了，你啥時候去城裡就把娃帶上。”張二寶轉頭笑嘻嘻道，帶着張歡離開了這裡。

張禾長出了一口氣，總算送走了這兩個瘟神。

不過他也想到了張川，這小子跟着他一起回到村裡，現在也沒事，不如帶上一起在劇場幫個忙。

劇場裡面除了藝人還需要打雜的，正好讓他們兩個去干。

要是耳濡目染，誰願意學老腔了正好。

說做就做，張禾把張川叫過來，問他願不願意。

張川滿口答應，能在縣城裡面上班，還繼續跟着“手段通天”的禾叔，張川求之不得。

“好，那你到時候跟我一起過去。”張禾吩咐道。

弄完這些事，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第二天，張禾和劉興武一起進了城裡，找演出的地方。

這種演出要放在城裡，比較方便大家前來觀看，選地點是個技術活，需要有舞台。

找來找去，在城區旁邊的一個地方找了一個廢棄的小劇場，這個劇場以前是用來唱戲的，但是現在沒人聽戲了，也就荒廢了下來。

張禾直接將劇場租下來，開始重新裝修。

座位要安排，舞台要收拾，燈光要準備。

吃過燈光的虧，張禾不想再因為燈光導致演出效果不好了。

轉眼間，營業執照也下來了。

營業執照下來之後，等到劇場裝修好之後就可以開始營業了。

開業的時候，張禾無比的興奮，劉興武帶着老腔保護中心的人過來吶喊助威，雖然只有三個人，但總比沒有好。

華陰不大，三個演出團隊，如今冒出來第四個，其他人全都聽說了。

“老腔文化？”劉千潤神色驚訝。

一查，老闆的名字叫做張禾。

好傢夥，老腔傳人親自出手了，這是想幹嘛？

“老闆，人家正宗老腔上台演出了，我們咋辦？”底下的演員擔憂道。

“別害怕，華陰這麼多人，還能都去聽他們演出了，再說了，誰知道啥叫正宗啥叫不正宗，是老腔就行了。”劉千潤冷哼道。

老腔文化正式開業，地點在城區的小劇場，宣傳做出去了，第一天來的人也不少。

門口擺着一排排花籃，都是朋友們送的。

第一天開業，不少以前的同學都過來捧場。

“裡面請裡面請，座位管夠！”張禾站在門口招呼道。

對劇場進行了一番改造，張禾手上的積蓄也花的差不多了，裡面足足有三百個座位，不像其他劇場只有一百個左右的座位。

老腔文化的招牌掛在門口，一旁還有老腔保護中心的字樣，這就是宣傳。

打廣告要去電視和報紙上，都要花錢，張禾也沒敢大張旗鼓的打太大的廣告，就在華陰和渭南電視台上投了廣告，附近的人要是看到了也能趕過來。

“馮局，您也來了？”張禾拿出煙遞了出去。

馮浩帶着自家小孩一起過來的。

“晚上沒事，聽小劉說你這個地方開業了，帶小孩過來聽聽，叫張叔叔。”馮浩對手下的小孩說到。

扎着羊角辮，一個長得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看起來就四五歲的樣子。

“張叔叔。”小女孩有些害羞道。

“小姑娘真可愛，以後肯定是個漂亮大姑娘。”張禾笑道，讓一旁的張川拿了幾顆糖過來，塞給了小姑娘。

“謝謝張叔叔。”小姑娘接過糖果，滿臉笑意。

“小張啊，那你繼續忙，我就先進去了。”馮浩笑道。

“我送您進去。”

將馮浩帶進去，安排好了座位，張禾再度回到了門口。

“禾叔，還真有這麼多人花錢看老腔啊？”張川目瞪口呆。

他跟着張禾在門口迎賓，來來往往已經看了不下一百個人了，讓他很是驚訝。

在他的眼裡，老腔就是一個土到掉渣的藝術，這居然還會有人看，其中還有一小部分年輕人，刷新了他的認知。

“好的藝術總會有人看的，怎麼樣，想不想學？”張禾笑道。

張川搖了搖頭道：“現在不學。”

相比之前的態度，張川的心裡已經有了動搖。

虎溝村老張家人都有老腔的基礎，雖然不會唱，但也能哼哼幾句，知道不少基礎知識，要是學起來也會很快。

“什麼時候想學了什麼時候說。”張禾說到。

他是很看好張川的，腦子聰明，要是學老腔的話一定很快就能學會，張德林肯定也樂意。

說話間，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是原先有過一面之緣的王琛。

看到張禾站在門口，王琛驚訝道：“原來這個地方真是你開的？”

“王哥，好久不見啊，我當時不都說了，要向那位老闆請教一下。”張禾笑道。

“沒想到你還真敢弄啊，你說你這是正宗的老腔，你難道認識那些人？”王琛好奇道。

“我姓張。”張禾笑了笑。

王琛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一個姓張的人開的演出廳，說自己的是正宗的，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這裡面居然是原汁原味的老腔，這次來賺大了。

“王哥，進去吧，我讓人給你留個好位置。”張禾笑道，請王琛走進去。

看到裡面的場景，王琛更加驚訝。

坐席寬大，留出了距離，舞台裝點的也不錯，燈光比那些山寨的要好，這些東西要的錢肯定不少。

想不到張禾居然還是個有錢人，王琛心裡隱隱有種期待接下來的表演。

劉千潤混在人群之中，等張禾不在的時候悄悄混了進去，沒有引起注意。

他是來打探敵情來了。

觀眾席沒有坐滿，第一次不可能坐太滿，只要這一次表演宣傳出去了，下次來的人肯定會更多。

不光是劉千潤，其他的兩個場子老闆也都來了。

三個人坐在一起交頭接耳，聊着事情。

等到觀眾們全都進來之後，劇場的大門關閉，張禾手裡拿着話筒走到了舞台上。

“各位觀眾朋友們，我是老腔文化的老闆，我叫張禾，我們老腔文化今天是第一次演出，有幸能得到大家的捧場，我很高興。”張禾捏着話筒，心裡有些感傷。

“我是雙河鎮虎溝村的人，以前老腔在我們村裡是張家的家族戲，除了村裡，最多到鎮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這門曲藝了，我要感謝文化局的同志們，感謝政府，感謝國家，如果沒有國家的支持，老腔是不可能拿到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份榮譽的。”張禾緩緩說道，都是真心話。

老腔當年的處境真的是不妙，張德林幾個老藝人們全靠着喜愛和責任在支撐，要是沒有非遺的話，那老腔說不定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台下，馮浩點了點頭，張禾說的話沒有毛病，他心裡也很舒服。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我們祖先留下來的財富，不能到我們這一代就斷絕了，所以我選擇開了這個劇場，讓我們村子的藝人們為大家唱老腔，一場戲的錢對各位來說就是一包煙的錢，但是你們用這點錢養活了藝人們，藝人們能活下去，藝術就不會消失。”

“謝謝大家！”張禾鞠躬道。

台下響起了七零八落的掌聲。

“今天大家來是聽戲的，不是聽我這個大老爺們在台上諞閑傳的，下面我宣布，我們今天的表演正式開始，第一個節目，是由老腔藝人張德林，張德雲，張德祿，張德民……”張禾自己擔任了報幕員。

“表演的《將令一聲震山川》！”張禾朗聲道，聲音傳遍了整個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