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麼客氣，這是每一個音樂人應該做的，華陰老腔不應該只在小舞台上表演，要登上大舞台。”李灣緩緩道。

“我給他們說了你們的情況，他們很有興趣，但是規矩是規矩，不能隨便就定下來，他們很快就要來你們陝西實地考察，進行評選，你準備準備，讓老腔參與進去，爭取拿下這個機會。”

“李教授，那個導演叫什麼名字？”張禾詢問道。

“導演叫做陳億夏。”

張禾心裡咯噔了一下，果然是這位大導演。

陳億夏導演了很多部中國有名的話劇，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實力派，和很多國家一級演員都有過合作，這個機會十分難得，必須把握。

華陰老腔要是能在這個導演的手中出現，那將是真正的更上一層樓！

“謝謝李教授！”張禾感激道。

要不是李灣提醒，他連這件事知道都不知道，會白白錯過這次機會。

聊完一些情況，掛斷電話，張禾在劇場門口來迴轉悠。

要表演，必須德林班出馬，這樣才有競爭力。

回到虎溝村，將這件事告訴了劉興武。

“什麼？真的啊？”劉興武大喜過望。

他學過戲劇，陳億夏在他的心裡就是大師級別的存在，一想到能和陳億夏這個級別的導演合作，劉興武根本坐不住。

“千真萬確。”張禾說到。

別說劉興武這麼激動，林雄和吳小倩也坐不住，兩個人上網搜了一下，都臉色震驚。

這要是真的登上了話劇舞台，了不得！

“這下要和陝西本地的曲藝競爭了，大家各憑本事，我們老腔一定要拿下！”劉興武堅定道。

叫來張德林他們。

“德林爺，這位導演在話劇界很有名，和很多知名的演員都合作過，我們這次要是被選上話就可以登上大舞台了。”劉興武正色道。

之前上的舞台都是小舞台，這次的舞台是真的大舞台，首場就在北京的大劇院演出，有陳億夏的名聲，到時候肯定是人滿為患。

“不管大舞台還是小舞台，我們用心演出，聽天由命。”張德林淡然道，但是語氣之中有股自信。

讓老腔和話劇合作，這是第一次，給老腔帶來的宣傳也絕對是那一場音樂節無法比擬的，只會更大。

眾人開始準備表演。

陳億夏帶着劇團的工作人員也來到了西安。

曲藝評選的地點在西安的人民劇院，這是一場大事，大家都很重視。

評選的日子到來，老腔保護中心一行人坐上大巴車，啟程前往西安。

進了西安，路上還堵車，死活過不去，緊趕慢趕踩着點到了劇院。

到了西安劇院的門口，停車場已經停了不少輛車，一些氣質斐然的人從車上走下來。

林雄和吳小倩盯着這群人，面色大變。

“劉主任，那個是陝西戲曲研究院的秦腔演員，我的天，那個是拿過梅花獎的名家。”林雄驚嘆道。

梅花獎全稱是中國戲劇獎·梅花表演獎，是中國戲劇表演藝術最高獎，每兩年評選一次，表彰在表演藝術上取得突出成就的中青年戲劇演員。

能拿到這個獎項的必然都是戲劇表演的名家大家，有專業的，有民間的，但毫無疑問，大家都很有實力。

不光是秦腔，還有一些其他地方劇種的大家從車上陸續下來，全都向著劇院大門走去。

劉興武的心一下子沉了一大截。

要和這麼多名家大家競爭，擱誰誰都沒有底氣。

“重在參與。”張禾調侃道。

雖說是這麼說，但是大家心裡都憋着一股勁，不服輸的勁頭。

一行人帶上傢伙走進去，剛到門口，一個領導打扮的人就走出來了。

“華陰老腔，你們怎麼才來？”領導有些生氣。

“路上堵車了，來的有點晚。”劉興武趕緊道。

“趕緊進去吧。”領導催促道。

一行人趕緊走進去。

演出大廳裡面，觀眾席上坐着不少人，一個比一個厲害，都是戲曲界鼎鼎有名的大家，年年拿獎拿到手軟的那種。

看到一群老農打扮的人走進來，眾多演員紛紛側目，隨即私下議論起來。

“這是華陰老腔吧，他們也想上這個話劇？”

“老腔這種原生態的曲種恐怕不適合在話劇舞台上表演吧？”

“等着陳億夏導演選擇吧，我們的劇種才是最有希望的。”

大家自持身份，沒有說太多的話，但是劇院裡面，火藥味已經瀰漫開來。

每個人都想要拿到這個機會，上北京演出。

因為路上堵車，距離正式演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劉興武趕緊安排老腔藝人們排練一場，之前雖說做了準備，但是到了現在心裡也有些打鼓。

老藝人們也是幹勁十足，一路奔波沒來得及吃上熱乎的飯，直接饅頭就着火腿腸礦泉水就填飽了肚子。

劉興武在觀眾席中尋覓着，看到了一個戴着眼鏡，模樣清秀的男子坐在中間，很多人都圍在他的身邊。

那個人就是陳億夏，看起來年紀很大了，身上的氣質都和其他人不一樣。

不過圍了那麼多人，劉興武也不敢貿然過去打招呼，只能等表演結束再說了。

正式演出很快開始。

首先上台的是秦腔的演員，穿戴整齊，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股濃濃的戲骨氣勢。

剛一開嗓，全場轟動。

劉興武偷偷地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時不時的注意着陳億夏的反應。

雖然台上的表演很精彩，但是陳億夏坐在下面，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

台上的演員一個接一個上去，陳億夏身旁的幾個人連反詢問，只能看到這位大導演連連搖頭。

“好傢夥，這些都不行，我們老腔能行？”劉興武心裡有些駭然。

他實在是摸不清楚陳億夏的標準了，舞台上這些藝人一個比一個專業，但是陳億夏居然無動於衷。

等到第一輪表演結束，陳億夏直接起身站起，周圍的那些已經表演的演員臉上露出失落之色，也有人憤憤不平。

那些還沒有演出的人則是神色擔憂，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陳導演，已經表演了四個劇種了，您還是不滿意嗎？”一個當地戲曲研究院的人跑過來問到。

那個人臉色急切，這次的評選他們戲曲研究院來的人最多，要是沒人選上的話那可就丟臉丟大了。

“不是不滿意，各位藝人的表演都很精彩，但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種。”陳億夏回應道。

“陳導演，那你想要的是哪種？”那人急忙問道。

“我想要的是能讓人眼前一亮的。”陳億夏說到。

他邁開步子，去了洗手間。

戲曲研究院的人面面相覷。

眼前一亮，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們研究院的曲藝已經形成了標準的模式，想要改進何其困難。

眾人嘆了口氣，只好返回了座位上。

這一幕全都落在了劉興武的眼中，他們說的話也被聽得一清二楚。

看到陳億夏進了洗手間，劉興武追了進去，也站在一旁解手。

“哎呀，陳導演，沒想到居然在廁所碰到你了。”劉興武扭頭一看，假裝驚訝道。

陳億夏眉頭一皺，也不能拒絕，只好輕輕點了點頭。

“陳導演，我特別喜歡你導演的話劇，希望我們有機會可以合作。”劉興武笑道。

陳億夏提起褲子，道：“但願。”

見過打招呼的，沒見過在洗手間打招呼的，陳億夏不想在這裡就留，立刻走了出去。

等到陳億夏離開，劉興武這才出了洗手間。

他也沒什麼想法，就是打算混個眼熟。

出了洗手間，陳億夏回到了座位上，下一場的表演很快就開始了。

舞台上，不同的劇種的代表藝人上台，有單人的，有多人的，陳億夏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的波動，劉興武心裡大概有了數。

終於，輪到了華陰老腔上場。

張德林他們帶着道具走上了舞台，這副打扮在一眾藝人當中並不是很特別。

等張德雲將條凳放在舞台後面的時候，陳億夏忽然挺直了身子，仰着頭望着。

這時候，他看到了舞台一側，劉興武站在一旁，給幾個藝人說著什麼。

“是這個人的團隊？”陳億夏來了興緻。

畢竟在廁所裡面他對劉興武的印象還是很深的。

評選表演，沒有介紹，沒有主持人，藝人們上去就演，演完就下去，成就是成了，不成就是不成。

囑咐好幾個老人，劉興武和張禾來到了舞台下面。

“夥計們，咱都準備好了么？”張德林一嗓子吼道。

沒有唱，居然是在說話，用的還是關中方言。

從北京來的一群人有些驚訝。

“準備好了！”其他的藝人們應和道。

很新穎，一瞬間就將這群北京人吸引住了。

“準備好了，那咱就把傢具拿出來給大家熱鬧熱鬧。”張德林繼續道。

“好！”

像是在拉家常一樣，沒有什麼特點，但好像又是特點。

陳億夏目不轉睛，盯着舞台。

突然間，張德林仰着脖子大吼道：“軍校！”

這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還沒等反應過來。

舞台上其他的藝人驀地齊聲大喊道：“嗨！”

伴隨着聲音，所有人的藝人全都一腳跺在了地上。

舞台轟鳴。

台下的人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