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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將老腔當做一種音樂穿插在話劇之中,那我們完全沒有將老腔的最大作用發揮出來,我覺得可以將老腔作為故事的輔助,加入話劇之中,用唱詞的那種蒼涼之感,史詩之感讓故事的展現更加出色。”

陳億夏聞言陷入了思考之中。

見到華陰老腔第一眼就是被驚艷到了,如何使用卻是一個問題,要是弄不好的話對不起這門曲藝。

“陳導演,我也覺得這樣做更好一點。”有幾個人也提議道。

陳億夏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隨後道:“借老腔來輔助故事的敘述,可以。”

決定了方法,幾個人再度商議了一下具體的情況。

“劉主任,我們這次來沒有帶劇本,等我到北京之後把劇本給你寄過來你看一看。”陳億夏緩緩道。

“好,謝謝陳導演。”劉興武說到。

送走了話劇組的人,老腔藝人們回到了虎溝村。

過了幾天,陳億夏將話劇劇本寄到了老腔保護中心。

劉興武鄭重地把劇本捧在手心,生怕弄壞了。

回到辦公室,打開劇本一看。

陳億夏在劇本裡面畫出了十一個點,要求劉興武在每一個節點上安排一段老腔的演出,要求只有六個字“蒼涼、蒼桑、蒼茫”。

“怎麼樣?”張禾在一旁問到。

這種編排的事情他不在行,劉興武是專業的。

“不難,很多地方我們可以用現成的劇目放上去。”劉興武笑道。

能參與這樣一場大事,就算是有天大的困難也要克服。

“那就好,這次要是成功的話,老腔可就真的走出去了。”張禾笑道。

連着好幾天,劉興武廢寢忘食,一門心思的撲在了節目的編排上。

這天,郵局送信的來到了老腔保護中心。

“劉興武,有你的信。”郵遞員喊到。

劉興武頭髮凌亂,正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劉主任。”吳小倩叫了一聲。

沒有反應。

吳小倩也不叫了,直接出去替劉興武把信收了。

一看信上寫的寄件人,居然是“陝西省作家協會”。

“這?”吳小倩神色驚訝,趕緊拿着信跑進了辦公室。

“劉主任,你的信,是陝西省作家協會寄來的。”吳小倩喊到。

這個時候,劉興武才抬起頭,一臉疑惑。

陝作協給他寄信幹什麼?

“劉主任,你快看看吧。”吳小倩將信遞出去,一臉的好奇。

林雄也湊過來,兩個人的眼神都盯着信件。

“看你們倆着急的,我都不急,你們急啥。”劉興武笑道。

“我們也不認識作協的人啊,你說他們給我們寄信幹嘛。”吳小倩笑嘻嘻道。

“看看就知道了。”

劉興武將信封撕開,從裡面取出了摺疊整齊的信紙。

打開一看,信紙上面的字跡是用鋼筆書寫的,剛勁有力,有着大家風範。

“劉主任,你好,我是話劇原著的作者……”

看完第一句,劉興武的神色已經變得震驚無比。

居然是話劇原著的作者寄來的信。

陳億夏導演的話劇的確是陝西一位鼎鼎有名的作家寫的,改編工作是陳億夏負責的。

本來劉興武跟這位作家是沒有什麼交集的,沒想到對方竟然親自寄信過來。

“聽聞華陰老腔將參演話劇演出,倍感欣慰,雖為關中人,在之前卻未曾聽過老腔,實屬遺憾,後觀看錄像,要是當初能將老腔加入原著當中定然完美,如今話劇即將排練,為彌補遺憾,特為老腔作詞一首。”

信很長,全都是作家的肺腑之言。

劉興武一字不落的將信件讀完,信件的末尾附上了一首唱詞。

“好啊!好啊!正愁有一個地方不知道該選用哪首曲子,真是雪中送炭啊!”劉興武驚喜道。

大作家就是大作家,寫出的歌詞很有水準。

只是看上一眼,劉興武就知道這首曲子一旦演出來肯定可以火!

別人寫信,不能不回信。

劉興武當即執筆,開始寫信,感謝是必須的,還邀請來華陰看演出。

寫完信,劉興武趕緊讓林雄把信寄出去。

寫的唱詞雖然字數不多,但是是一片心意,而且很符合老腔的曲調。

劉興武當即開始譜曲,叫來老腔藝人們開始排練演出。

等到全部確定之後,眾人啟程,前往北京。

演出的地點在北京人民藝術劇院之中。

抵達北京,劇院的工作人員就在火車站等候,見到老腔藝人們走出車站,立刻上前問候。

第二次來到北京,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些感慨,上次來還是收到中央音樂學院的邀請,這次來依舊是收到邀請,還是陳億夏導演的邀請。

往常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已經成為了現實,對老藝人們來講,能來這裡演出是件好事。

這次來北京不是待個三五天就回去了,要居住很長時間,最少也要兩個月。

劉興武知道,這件事對老腔藝人們來說是很難的。

老腔藝人們雖然經常演出,但他們不是演員,他們的本質還是農民,要種地的。

兩個月的時間不能照看地里的農田,一旦出了問題,也是很大的打擊。

只是大家都懷着同一個信念,讓老腔走出華陰,走到全國。

為了這一個目標,可以捨棄掉被大家視為命.根子的莊稼。

車子緩緩從北京城駛過,路過天.安門的時候,張德林幾個老人透過車窗盯着不放。

“爺,等咱們閑下來的時候我帶你們在北京逛一逛。”張禾在一旁說到。

別說老藝人們沒逛過,他也沒逛過,上次來中央音樂學院太着急了,根本沒有逛,這次這麼長的時間,有的是功夫。

“咱也沒來過北京,這次必須逛一逛。”張德林點了點頭道。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小縣城根本沒法比。

一路車水馬龍,路面寬闊,路上的人都昂首挺胸。

這裡是中國的首都。

老腔將在這裡,走向全國的舞台。

車子駛入了劇院停車場,老腔藝人們從車上走了下來。

陳億夏早已等候在了外面,見到老藝人下來,他趕緊上去攙扶。

“各位藝人們,咱們先把行李放了,一塊吃頓飯。”陳億夏說到。

幾個工作人員上去一起幫忙提着彩條布做成的行李袋,裡面裝着的是換洗的衣服和演出的服裝。

來北京,配合話劇演出,一應開銷全部由劇團負責,老腔藝人們只用唱戲就足夠了。

放好行李,一行人在飯店吃飯。

陳億夏給老藝人們介紹了幾位主要的演員,全都是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老腔藝人們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可以和這些演員合作。

張禾心裡更是興奮。

村裡的家族戲登上大舞台,和知名演員合作,放在以前真的是不敢想。

“今天休息一天,我們從明天開始正式排練。”陳億夏說到。

第二天,眾人來到劇院之中。

老腔藝人們一身樸素的行頭走進劇院,不少話劇演員都好奇的望了過來。

很多人對老腔的印象還停留在名字上,具體是什麼根本不清楚,今日一見,覺得也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

憑什麼華陰老腔能讓陳億夏看重?

“咱們第一場排練這個《太陽圓月亮彎都在天上》,這首是開場曲。”陳億夏說到。

話劇表演,老腔直接演出開場曲,位置十分重要。

劉興武緊張地手心裡全都是汗水。

老腔藝人們登上舞台,板凳擺好,樂器拿好,坐在了舞台上。

張德林坐在正中央,王興強坐在一旁。

張德祿坐在右前方,張德民拿着喇叭站在後面,張德雲和張冬雪坐在板凳上。

幾個老人們神色輕鬆,沒有絲毫的緊張。

劇團的全體工作人員和演員都站在舞台下面,目不轉睛地盯着上面。

這首曲子是新曲子,是原著作者專門寫的唱詞。

現在的表演是第一次上舞台表演,之前都只是在排練室裡面。

劉興武站在舞台下面,給老腔藝人指揮。

“開始!”陳億夏一聲令下。

劉興武給了一個手勢。

燈光照耀在舞台上,將老藝人們每一個人的樣子都清晰的照在眾人的眼中。

“夥計們,來了!”張德林一聲大喝。

“誒!”眾人大笑着回應。

“咋呼!”張德林繼續揮手喊到。

“誒!”眾人回應。

這幾嗓子一下就把下面那群演員全都喊懵了。

下一瞬,曲聲瞬間響了起來。

張德雲站起身,隨後蹲在了條凳上面,一切動作都十分的自然。

這個動作也是劉興武安排好的,表現出關中農村的那種風貌。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張德林大聲唱到。

“嗨!”眾人大喊道。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張德林再度唱到。

“嗨!”眾人應和。

張德林收回雙手,開始彈奏手中的月琴。

“太陽圓月亮彎都在天上!”張德林繼續唱到。

“嗨!”眾人大喝道。

這時候,王興強撥開月琴,緊跟着唱到:“男人笑女人哭都在炕上!”

“嗚……嗨!”眾人齊聲喊道。

開場的唱詞是在關中土地上流傳的俗語,被改近了唱詞之中,十分的貼切。

台下的演員們都是專業的,能看出老腔藝人們的實力,每一個人都在點頭,眼神之中帶着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