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老藝人不能說不尊重，張德林他們的確是老藝人。

老腔藝人平均年齡都在五十歲以上，都是老人，都是抱孫子的人了。

孩子們不願意學老腔，現在有其他的年輕人願意學老腔，張德林他們傾囊相授也無不可。

只是社團成立，老腔就需要專業的教材，這樣才能讓學生們學習。

渭師院跑了一趟，給老腔拉了些年輕的粉絲，還順帶成立了一個老腔社團，收穫巨大。

回到華陰，劉興武開始準備編寫教材的工作，還好他之前大學讀的師範，對着些略懂一點，知道個大概，正好可以用上。

以前老腔是口口相傳，傳內不傳外，但是現在要改變。

渭師院的學生們是不可能時時都在華陰學老腔的，只能遠程指導，剩下的就等老腔社團的學生們來華陰調研的時候再說。

人逢喜事精神爽，張禾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回到劇場里，將工作都安排了一下，繼續表演，虧錢也要繼續演出。

要是這個劇場關了，老腔在外面的招牌就沒了。

雖然老腔的粉絲現在不多，也不能放棄。

“張哥，有件事要給你說一下。”劇場裡面的小王走過來道，神色有些難看。

小王叫做王淼，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在劇場裡面幹些雜活，張禾很是器重。

“什麼事？”張禾問到。

王淼嘆了口氣道：“張哥，我先要承認錯誤，你出去這兩天，劇場演出照常，我前一天晚上關掉劇場的門就走了，結果來了之後我一檢查，我們一個音響不見了。”

“不見了？”張禾頓時打起了精神。

雖然劇場的設備簡陋，是他從二手市場淘過來的，但是也值不少錢。

“是的，我已經找了一天了，還是沒有找到，咱們劇場也沒有進來外人。”王淼愧疚道。

張禾臨走的時候將劇場交給他保管，結果才出去兩天，一個音響就丟了。

王淼不知道音響值多少錢，但絕對不便宜。

“張哥，你罰我吧，以後的工資我不要了，什麼時候把音響的錢抵回來了你再給我發工資。”王淼態度誠懇。

“不要着急，音響又不是你弄丟的，我扣你錢幹什麼，再說了，現在是應該先找到誰拿走了音響。”張禾站起身道。

丟了音響是大事，但是現在也不能慌。

“說下具體情況。”張禾沉聲道。

“前一天晚上，我檢查了一下劇場，確定了裡面沒有人，設備全都好好的，然後我就鎖上門走了，第二天早上過來，我再檢查設備的時候，就發現少了一個音響，但是門窗都好好的，沒有撬開的痕迹。”王淼回憶道。

劇場的大門一關，就沒有地方能進來，除非溜門撬鎖，但是門窗都完好無損，說明小偷不是從外面進來的。

“行，我知道了，我們去看看，不要擔心，丟東西找警察就行了，警察會幫我們找回來的。”張禾緩緩道。

兩個人走到了劇場的舞台處。

在舞台的兩側各有兩個音響陣列，將聲音放到全場。

小劇場後排的視聽效果和前排不能比，只能盡量滿足。

兩個音響陣列，電源是獨立的三相電源，主音箱在舞台台口的前外側，可以防止低頻嘯叫，而且可以通過牆面對於低頻的反射，加強擴聲強度。

一旁的地上，音響架子上空了一塊，少了一個音響，音響上的線都被拔下來扔在地上，小偷只搬走了音響。

“張哥，你看，就是這裡。”王淼指着道。

劇場沒有監控，沒辦法翻監控錄像，不過隨便想想就知道，肯定是自己人乾的。

張禾心中很快就有了人選。

劇場裡面除了演員，剩下的工作人員不到十個人，張川跟他一起去了渭南，其他的人都沒有前科，不會偷東西，只能是張歡了。

張禾只是猜測，不會亂來，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污衊別人。

“張哥，你沒回來我不敢隨便做主，你看現在要不要報警？”王淼提議道。

一個音響幾千塊，價值不菲，放在以後也很值錢。

“先不報警，叫上劇場的人，集合，我要問問情況。”張禾吩咐道。

還好這幾天沒有演出，不用擔心音響的事情，要不然這個處理不好，音響效果不好，影響觀眾的體驗。

王淼沒有二話，趕緊把劇場的人都召集起來，直接在舞台集合，在作案現場集合。

看場子給看丟了一個音響，王淼心中有虧，雖然張禾不追究他的責任，但他也要做出點事情來。

除了老藝人們，其他的人全都到了。

清點人數，全都在，唯獨少了張歡。

“誰知道張歡去哪了？”張禾冷聲道。

“張歡這幾天都在街上遊戲廳裡面，我去叫。”一個男的說到。

“行，去叫。”張禾臉色冰冷。

氣氛很壓抑，大家都不敢亂說話。

過了一會，跑出去那個男的悻悻而歸，臉色難堪。

“張哥，那小子說打遊戲忙着呢，沒空過來。”

“好，沒有就沒有，我就給大家先說。”張禾冷聲道。

話音剛落，張歡喘着氣跑了回來，神色緊張，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禾叔，我剛打遊戲呢，這不就來了。”張歡嬉笑道，站在了人群中。

“打遊戲不要緊，不要影響劇場的工作就好。”張禾神色冷淡。

“既然大家人都到齊了，那我就說了，咱們劇場前天晚上丟了一台音響，是王淼發現的。”張禾說到。

有些人的臉色變了變，有些人的臉色如常。

這件事情早就傳出去了，不少人都知道，個別幾個是今天剛來的，還不知道。

“居然丟了一個音響？”張歡驚訝道。

看着眾人的反應，張禾一個一個分析着。

以前在工廠裡面，就有工人中飽私囊，拿了廠里的東西回到自己家裡。

今天廠里丟了一個扳手，明天丟了一個羊角錘，經常發生，張禾處理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

“大家都是虎溝村的人，都是我們的鄰里，我相信大家不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今天說這件事也只是給各位說一聲，以後一定要注意，要保管好劇場的東西，今天丟了一個音響，我想辦法還能搞一個補上，要是丟了燈，丟了其他東西可就補不上了。”張禾語氣嚴肅。

見到張禾沒打算追究責任，眾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張歡的身體向後縮了縮，裝作和其他人一樣的神色。

看到這一幕，張禾的心裡也有了主意。

小偷小摸，能幹出這種事情的只有張歡了，看這小子的表現肯定是他乾的。

“這個音響價值五千塊。”張禾緩緩道。

“五千塊？”張歡震驚道。

沒人說話，就他說話，眾人都看了過去。

張歡趕緊捂住嘴，小聲道：“這個音響這麼貴，誰偷的趕緊交出來吧，不要讓禾叔為難。”

“你們不用着急，我等會就去報警，五千塊足以立案了，到時候等警察找到小偷，肯定是要坐牢的，大家都不用擔心，劇場的演出照常進行。”張禾不動聲色道。

眾人全都義憤填膺。

“誰偷的音響啊，趕緊交出來，偷東西哪還有偷自己家的？”

“趕緊報警，讓警察處理，必須嚴懲！”

“就是，不管是誰，要是讓我知道了饒不了他！”

幾個村裡的男人擼起袖子道，神色憤怒。

張禾在村裡人緣不錯，大家都很欣賞，而且張禾給了他們一份工作，讓大家衣食無憂，閑下來還可以在地里干農活，兩份收入，改善了家庭情況。

雖然張禾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能猜到，小偷就在他們中間。

聽着耳邊的聲音，張歡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滿頭冒着冷汗。

“禾叔，是我偷的，你千萬不要報警！”張歡急忙道。

他完全沒想到那個音響居然價值五千塊，要是他現在不說，等到警察抓過來，那他就完蛋了。

“張歡，你個臭小子，老子就猜到是你！”王淼怒聲道。

眾人全都用冒着火焰眼神盯着他。

“禾叔，我就是一時財迷心竅，沒有錢打遊戲了，才偷了音響拿出去賣，我打算等發了工資就贖回來！”張歡趕緊道，就差跪在地上了。

“你把音響賣了多少錢？”張禾冷聲道。

“賣了二百塊。”張歡不敢抬頭，低聲道。

好傢夥，一個五千塊的音響你拿去賣了二百塊，敗家子也沒有這麼敗得。

這人就是個傻子啊。

張禾心裡對張歡最後一次感情也破滅了。

他不是老好人，能讓張歡在這裡工作已經給足了面子，現在犯下這樣的錯誤，沒有理由還放過他。

“張歡，禾叔對你好不好？”一旁的張川怒聲道。

“好，對我好！”張歡連忙道。

“對你好你還偷東西？”張川直接沖了上去，掄圓了胳膊一拳砸了過去。

拳頭落在了張歡的臉上，他直接倒在了地上，但是沒有一個人過去扶他。

張二寶在村裡就不受人待見，沒想到兒子還是這個樣子，沒人願意幫他。

虎溝村張家可以窮，但是不可以做犯法的事情，人窮要有志氣。

“這種人就該打！”王淼呸了一口。

在場的都是長輩，不好動手打人，張川和張歡是一個輩分，打起來也不會說閑話。

張川又是幾拳砸了過去，這才被人拉開。

“張歡，禾叔一個月給你兩百塊，你在劇場里啥都不幹，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一問，你對得起這兩百塊嗎？”張川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