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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腔傳到我這一代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了,我有印象的都有十幾代人了,再往上還有,以前我們虎溝村是軍事糧倉的地方,我們祖上都是船工或者軍人,所以我們的劇目裡面軍事題材的最多。”長大了您侃侃而談。

對這些東西他可謂是信手拈來,心裡存了不知道多少的故事,好不容易有人聽,肯定要好好講一下。

周圍有幾個學校廣播電視台的學生,手裡拿着相機拍照,有人專門做記錄。

大學裡面都有廣播台,平日里播放一些新聞時訊,播報一些校園裡的新聞,老腔這等大事必然不能錯過。

張禾和劉興武站在一旁,兩個人和馬博文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

今天的主角是老藝人們,不是他們。

張禾他們一開始就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他們是老腔藝人的保姆,是助理,給老腔的發展創造環境,給老腔藝人的生活創造有利條件。

“爺爺,可以給我講一下你們手裡的樂器嗎?”鄭文忠詢問道。

老腔的樂器主要是月琴,加上其他的樂器,劉興武給其中增加了幾個樂器,使得老腔的音樂也有高有低。

學生們對樂器最是好奇,特別是張德雲手裡的那條凳子。

“我手裡這個是月琴,是八角的,市面上買不到,都是我們找木工做的。”張德林將手裡的月琴拿起來介紹道。

“我們可以看看嗎?”鄭文忠躍躍欲試。

“拿去吧。”張德林直接遞了過去。

伸出雙手,恭恭敬敬的將月琴拿在手裡,鄭文忠仔細的端詳了一會,隨後正襟危坐,自己彈了幾下。

清脆的聲音響起,鄭文忠的臉上露出喜色。

“會長,我也想看看。”周圍其他幾個學生說到。

鄭文忠看向張德林,畢竟樂器是老藝人的,不是他的,他做不了主。

“拿去看吧,你們隨便看。”張德林擺了擺手笑道。

這還是頭一次有年輕人圍在他身邊問來問去,一個月琴而已,能讓年輕人喜歡上老腔,就是送他們一把也可以。

幾個大學生好像拿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把玩着月琴。

大部分是音樂協會的學生,有着一點音樂的底子,還有一些不懂的學生,但也很想了解。

有個學生拿着月琴,還能彈出一些簡單的曲子,之前根本沒有練過,可見這些人的基礎都很不錯。

“爺爺,你手裡的是什麼?”鄭文忠繼續問到。

張德祿把手裡的東西亮出來,笑道:“這個是梆子,這個是鍾鈴,也是我們自己做的。”

張德祿是後槽,掌握的樂器就是這兩樣,平日演出的時候坐在地上,在前面,大家都能注意到。

“兩個手一起操作,有點難啊。”鄭文忠試了一下,但是很不熟練。

“你這些娃娃們,這要練才能行,你都沒練過肯定不行。”張德祿笑道。

教室裡面,大家都笑了起來。

鄭文忠是學生們的帶頭人,他詢問着每一個老藝人手裡的樂器,還詢問了使用方法,一個個全都試了一下。

等到最後,還剩下張德雲的樂器沒有試過。

“爺爺,我能不能砸一下?”鄭文忠試探道。

“行嘛,你來,我教你。”張德雲站起身,將屁股下面的條凳露出來。

看到這一幕,學生們的目光全都集中過來。

鄭文忠更是站了起來,將手上的筆記本也放在了椅子上。

張德雲右手拿着棗木塊,左手抓着條凳的一邊,將條凳抬起來,傾斜於地面。

他猛然揮手,將棗木塊砸了下去。

“嘭!”

一聲脆響響起來,張德雲身子一擺,擺出了一個姿勢,右手高舉着棗木塊。

“小夥子,來,試一下!”張德雲笑道。

鄭文忠趕緊接過棗木塊,站在了張德雲的位置上。

“會長,你可別給我們丟人啊!”

“千萬不要砸到自己的手了!”

幾個好事的學生喊到。

鄭文忠笑道:“把心放肚子吧,要砸也是你們砸到手,我不會的!”

他將條凳抓起來,模仿着張德雲的樣子。

“嗨!”鄭文忠嘴裡喊到。

他猛然一把將棗木塊砸下去。

“嘭!”

剛砸下去,鄭文忠的臉色變得五顏六色起來,趕緊撒開了手,捂着右手呲牙咧嘴。

響是響了,把手給震麻了。

眾人全都笑了起來。

“砸這個不是隨便砸的,像你們這樣用蠻力去砸,砸不了幾下手就麻了,要講究技巧,還有多鍛煉身體,要不然沒力氣。”張德雲在一旁解釋道。

他拿過木塊和條凳再給大家演示了一遍。

“會長,你要是不行了就讓我們來吧。”一個男生說到。

“誰說我不行了,我可以的。”鄭文忠急忙將條凳和木塊抓在手裡,生怕被別人搶走。

他是真的喜歡上了老腔。

渭師院音樂協會的會長,喜歡音樂,聽過很多種類,聽到老腔是第一次,鄭文忠心裡明白這些老藝人有多麼的珍貴。

能和這些老藝人交流老腔是很難得的機會,要好好把握。

鄭文忠再度拿起來木塊,砸了下去。

“嘭!”

這下還好,沒有把手震麻,擺出的姿勢也像模像樣。

張德雲的姿勢是渾然天成的,是自然的,是先有了這個姿勢,才有了將姿勢融入進表演當中。

鄭文忠不是農村人,沒有這個經歷,只能模仿,能做到這些已經可以了。

“會長,該我試試了!”一個男生上去將東西奪過來,自己也試了試。

“嘭!”

疼的呲牙咧嘴,沒關係,再來一次。

砸板凳,砸出了心裡的鬱氣和悶氣,砸的人心情舒暢,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動作。

劉興武也沒想到,當年他只是覺得這個動作好玩,有意思,可以加在老腔裡面,因此還和張德雲吵了一架。

沒想到,這個動作居然是大家最喜歡的。

可能也是只有砸板凳是最沒有技術難度的吧。

“爺爺們,你們教我們唱曲子吧,雖然時間有限,但是我們也想學一學。”鄭文忠提議道。

好不容易能和老腔藝人面對面,必須榨乾他們。

“好,你們想學我就教。”張德林點頭答應。

老藝人們將樂器拿在手裡,擺出了姿勢。

“軍校!”張德林大喊道。

“其實我們唱戲是沒有曲譜的,全憑着心情和感覺。”張德林逐字逐句的給學生們講解。

一個合格的老腔藝人,從小時候開始學習,開嗓子,練嗓子,每天都要堅持不懈。

藝術造詣不是憑空得來的,背後有着巨大的努力。

憑心情和感覺唱戲,這個感覺是經年累月唱出來的。

張德林不指望這些學生能長唱出什麼花樣,只要能夠喜歡老腔就行了。

一旁的張川有些摸不着頭腦,想不通這些學生為什麼對老腔這麼感興趣,他每天都聽,都聽膩了,也沒覺得有什麼好的。

只是他的心裡已經有些動容了,學了老腔就能讓大學生也當他的學生,這個感覺貌似還不錯。

那邊的學生已經開始唱了起來,一個比一個嗓門大,要不是這裡是聲樂教室,外面早就吵死了。

等到學生們唱的心滿意足,鄭文忠笑道:“爺爺們,我打算在學校里成立一個專門唱老腔的社團,傳承我們這門藝術,你們覺得怎麼樣?”

話音落下,張德林他們都很驚訝。

“你要成立一個唱老腔的社團?”張禾難以置信道。

“沒錯,老腔是華陰的,也是渭南的,我們渭南師院應該有這樣一個社團,傳承我們的老腔,也為校園裡面的老腔愛好者建立一個地盤。”鄭文忠正色道。

態度堅定,不似在說笑。

建立老腔的社團,需要老腔藝人們的認可,不然的話老腔社團只能是一幫外行人的自娛自樂。

“不可以嗎?”看到張禾的表情,鄭文忠有些擔心道。

“不是不可以,是太可以了!”張禾激動道。

一連串的意外收穫讓他有些不敢相信,能在一個高校裡面留下一個老腔社團,對老腔的宣傳意義重大。

“我批准了,我們老腔保護中心可以和你們社團合作!”劉興武當即道。

“真的?”鄭文忠大喜過望。

“當然是真的,你們社團的學生可以來我們老腔保護中心進行實地調研,學習,我們為你們創造條件。”劉興武說到。

“鄭文忠,你小子還真是能想啊。”馬博文也笑道。

他都沒有想到這一茬,倒是被學生想到了。

渭師院有了老腔社團,有了非遺單位的認可,這是一份巨大的榮譽。

全國第一個學生組織的老腔社團。

社團的經費學生自費,學校只需要提供場地就可以,這些都是小事情,但是在渭師院裡面能搞出這個社團,好處多多。

“我也支持,鄭文忠,你回去就寫申請,提交到學工部,我給那邊的,老師說,馬上讓社團成立!”馬博文朗聲道。

“社團需要樂器,我們老腔保護中心可以贊助一套樂器。”劉興武緊跟着道。

一套樂器花不了多少錢,但是意義非凡。

“謝謝馬老師,謝謝劉主任,謝謝各位老藝人。”鄭文忠連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