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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方沿着筆直陡峭的城牆飛殺下來的金兵確實大大出乎了幾乎所有宋軍將士的意料,完全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可是完全超越常理的攻擊方式啊。

可事實上這在宋人看來簡直不可思的戰術在一眾女真勇士眼裡反倒算不得什麼了。因為這麼多年來,女真族中就有無數是靠着一次次的捨身冒險來養家活口的——他們用來朝貢遼國的人蔘、靈芝和海東青幼鳥,那都是生長在長白山陡峭山崖壁上的東西,想要獲取,女真人就需要以最簡陋的手段從百丈千丈的懸崖峭壁的頂部落下,再把這些寶物挖掘到手。

雖然近十年來,隨着女真一族的不斷壯大崛起,他們已經不用再如百多年裡一樣用命去換一些可憐的生存必需品,但他們的傳統還是留了下來,軍中精銳幾乎個個都有着攀行峭崖如履平地般的高明身手,這與十來丈的城牆相比,就真算不得什麼艱難危險了。

而且這等俯衝下落的戰術還有着平地里所沒有的強大沖勢,更能將金人的戰力再添三分,當真如虎添翼,實在不是尋常宋兵所能抵擋,幾乎在他們落殺下來的一個照面間,抵在最前方的那些兵卒便已紛紛倒下,難阻其沖勢分毫,讓他們如肋插雙翅般從頭頂越過,再撲向後方那些還在舉弓欲射的青州軍精銳。

隊伍的前方,岳飛更是首當其衝,宿命中的對手兀朮如天神下凡,怒吼着一刀劈落,其勢萬鈞,似是能一刀將他連人帶馬都給劈成兩半。好在岳飛在敵人臨頭前就察覺到了危險,並在此前提下有所提防,一感受到這猛烈無匹的一刀落下時,便已果斷提韁控馬,直朝着邊上閃去,總算是險險地避過了對方誌在必得的一刀,同時手中長槍已化作漫天虛影,迎向了另兩個朝他殺來的金兵。

這兩人無論速度還是反應都遠無法和兀朮相比,他們的刀離着岳飛尚有半尺有餘呢,胸口已被長槍一刺而過,慘叫着倒拋而出,在重撞於牆壁上後,再砸落於地,頓時血肉橫飛。

但岳飛的危險尚未過去,就在他連續兩槍刺殺兩人的時候,一刀落空的兀朮竟再度大喝出聲,只靠着腰部發力,就已將身子凌空頓住,雙手再揮刀由直劈改作橫斬,再襲岳飛肩頸。他算是看出來了,對方乃是宋軍中極其要緊的將領,把他殺掉,必能徹底攪亂這裡的防線。

這一刀所選擇的時機也極其精妙,正是岳飛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瞬間,即便想要回槍自救都有些困難,這也讓他的臉色猛然就是一緊,不敢再有絲毫的停頓,雙腿一蹬一撤,臀-腿處猛一發力,人已迅速與坐騎脫離,直往側後方掠去。與此同時,呼的一聲,刀光正好從他坐騎的馬背上一閃而過,若遲上半瞬,只怕他就是一刀兩斷的下場了。

岳飛當機立斷棄馬遁閃還真就出乎的兀朮的意料,也讓他無法變招在攻。但在輕咦了一聲後,他還是順勢而為,身子一頓後,雙腿一開,竟輕巧地落到了岳飛的坐騎上,手一抖,那根助他急速落下的繩索已被拋棄,隨即韁繩被他牢牢掌握,一振之下,迅速回身,兀朮竟縱馬直衝向了身後那些宋兵。

他二人的交手極險也是極快,幾乎在眨眼工夫里,已一人落馬,一人奪騎。此時,前後的廝殺才真正的爆發開來,沒有青州兵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前方上百的弓弩手竟全部浴血倒下,後方眾人也在那些底層軍官的連聲喝叫里迅速後退,才躲過了敵人後續的追擊,但想要衝殺過去助陣的攻勢也徹底被截斷了。

倘若是換了一般軍隊,哪怕此刻兵力依然佔據着絕對優勢,怕也已經要崩潰了。畢竟眼下的處境是宋軍竟被金兵切作兩段,首位難顧,而且諸多將領不是戰死就是落馬,倒是敵人殺勢正盛,越戰越勇,看着是完全落入到下風了。可偏偏這支青州軍卻不能以常理猜度,這裡的每一名軍官都有着其他軍隊將領所沒有的主觀能動性和隨機應變能力,哪怕主將一時受困,他們也不見慌的,竟在聲聲號令中,有序後撤,先一步拉開與氣勢正盛的敵人間的距離,然後又是一陣箭雨飛射,擾亂敵人的沖勢,阻截其追擊。

果然這等臨場應變真就讓金兵本該趁勢殺上的攻擊為之一餒,就是兀朮因為一招不慎,也讓胯下戰馬連中兩箭,只能放棄繼續猛衝,控馬與其他人同列一陣,做着再沖一場的前期準備。

而其後方,宋金之間的戰鬥也進入到了白熱化中,不過在失去了後方弓弩掩護後,數倍的山東軍將士竟無法抵擋住金兵一浪高過一浪的猛烈衝擊,竟也是步步後退,眼看都要退到兀朮他們身前了。

眼下東門外的戰場委實充滿了詭異的場面,兩路兵馬竟被各自切成兩塊,雙方之間還無法有效溝通合作。這顯然不是兵力更足的宋軍所希望發生的事情,但主動權既已落到金人之手,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兀朮在看了眼前方嚴陣以待的宋軍後,就果斷再度回馬高喝:“反衝過去,先殺光正面宋軍,再想法離開!”說著,再度率先反向直朝山東軍後路衝殺而去。而在其率領下,其他金兵也個個怒吼連聲,以不到千人的兵力,再度逆卷直衝,往回殺去。

這一下,面臨前後夾擊的場面,山東軍上下是真有些抵擋不住了。黃信幾次怒吼整軍,卻已起不了太大作用,而且阿骨打這時也已在幾個將領的配合下又一次殺到了他的面前,大刀一卷,直劈黃信面門,嚇得他只能趕緊舉劍招架。但這一回,他手中的長劍卻不再是之前千錘百鍊的喪門劍了,質地更脆的長劍在連續的戰鬥後,終於支撐不住大刀上傳來的怪力而突然崩斷。

“當!”隨着這一劍斷裂,黃信的身形猛然一滯,隨即胸口中門全開。而面前的阿骨打幾乎不見絲毫遲疑的,手中大刀已飛斬而出,呼的一下,徹底沒入了黃信胸膛,再噗哧聲起,將把他整個人都給砍作兩截。

“黃大哥……”邊上幾名同是梁山兄弟出身的將領見此當真是目眥欲裂,紛紛怒吼着,不管不顧地直殺上前。但顯然,這些以義氣為重的將領的選擇是完全錯誤的,此時的金兵氣勢和殺意已經到了極點,又豈是他們這麼莽撞的強攻所能應對的,頓時間,郝思文、魏定國等人紛紛中招倒下,被金兵踏在了腳下,成為了他們前衝突圍的踏腳石。

而隨着這些將領的不斷戰死,山東軍的軍心已低落到了谷底,再加上後方兀朮率軍一衝,當即就已崩潰四散!在面對兩千金兵的全力衝擊下,這支早有所準備的七千眾的山東軍竟敗得如此之脆,而他們已算是宋軍中最有戰鬥力的一支軍隊了,也就比西軍,比孫途真正一手打造的青州軍差上一些而已。

天空中,正在控制着熱氣球緩緩降落的孫途看着這一幕時,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東門這裡的混戰廝殺,把之前還在城中控制着火勢的孫途都給吸引了過去,尤其是在見到自己部下的敗勢後,他更是怒到了極點,趕緊就帶了不少熱氣球飛向了這一邊。

除了憤怒外,他都有些後怕,乃至於慶幸。憤怒,是因為這支寄以厚望的軍隊竟會犯下這麼多的錯誤,在如此有利的條件下,還被兵力遠不如自身的金兵殺得狼狽慘敗。

而慶幸與後怕,則在於幸虧自己選擇了與遼人聯手,並用上了引敵入城聚而殲之的策略。若是真正常地與金兵一戰的話,哪怕宋軍兵力再多一倍,怕也不是五六萬金兵的對手。

怪不得一向統治北方,百年未有敵手的遼國會在短短兩三年內就徹底滅國,原來不是遼國太弱,實在是金人的戰力要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強大和可怕啊。也正因如此,在真正的歷史上,金人才能在滅遼之後又迅速南下,以摧枯拉朽的方式把大宋上百萬的大軍殺得片甲不留,最終逃出海去才保住了一線生機。如此強敵,壓根就不是宋軍所能正面抗衡的,哪怕給自己再多的時間來操練所謂的精銳,也非其對手!

生出這等無力的想法之餘,也讓孫途更加堅定了此戰必要全殲金兵的決心。所以他一面緊盯着那最後的三千兵馬,一面已果斷下令:“再往下降三丈,我們便可順着繩索下去了。記住,一旦遇敵,就給我把所有破虜彈全給投出去,務必先聲奪人,殺敵為上,切不能讓他們靠近了搏殺!”

而就在孫途已打算親自介入到這一場最後的決戰中時,下方的戰況卻再起風雲,因為一人已退回到了青州軍陣中,然後果斷下達了最最明智的命令:“破虜彈,霹靂彈,給我放!”正是岳飛年輕,卻帶着沉穩和冷靜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