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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軍主力大舉壓上,讓董匡再不敢有所輕忽,把北門處的軍馬也迅速調集起來,用以應對眼下的戰鬥。倒是孫途,在看到這一變後果斷做出了去往西門一看的決定,他總覺着今日遼軍真正的重心應該是放在了東西二城!

只和董匡交代了兩句,孫途便匆匆帶人下城,緊追武松他們的腳步朝西而去。小半個時辰後,才剛望見前方的西邊城牆,他就聽到了陣陣殺聲從外間傳來,這動靜竟是不比之前遼軍攻打北門時要低多少。這讓他的精神更是猛一抖擻,策馬如飛,撲向城牆。

等孫途三步並作兩步掠上城時,正好瞧見幾條套索自下方飛上,穩穩箍在了女牆城堞之間,這讓他瞬間就明白過來,應該就是那傳說中能以繩索登城的飛燕騎對此處下手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以雲梯搭建起來的簡陋浮橋雖然能讓遼軍順利通過數丈寬的護城河,但其依然有不足之處,那就是雲梯的承重不夠,是不可能讓那些衝車撞木或呂公車等攻城利器通過的。所以此刻遼軍能做的,就是用最簡單的方式上城,也就是憑藉飛燕騎的超卓身手了。

西門下方,赫然就有超過千數的飛燕騎蜂擁而上,而且他們還已早早棄馬步行,但依舊腳步矯健,如一隻只下山的虎豹般直撲城下。一根根特製的,足有手臂粗細的繩索被他們高高拋起,一下就飛上了數丈的城牆,然後正正套在了那些城堞之間,再用力一拉間,便已固定住,可讓這些精銳得以迅速藉著繩索如履平地般直往上攀去。

光是這一手拋擲繩索準確套中城堞的功夫,就是等閑壯漢都做不到的事情,更別提他們還能藉此如猿猴般迅速攀城了。城頭守軍只看到這一幕,就已個個驚得面無血色,驚呼連連,直到有人大聲呼喊,讓他們趕緊砍斷那些繩索,眾將士才反應過來,慌忙抽刀猛砍那些繩索。

可是這些繩索皆是遼軍特意製造,不但極長極粗,而且還極有韌性。那是把繩索放在桐油里浸泡數月,又幾蒸幾曬才能正式發到飛燕騎精兵手中的破城利器,又豈是幾刀下去就能砍斷的。兵卒們雖然急忙用力劈斬,但也就在繩索上留下幾道口子而已,離着將繩索徹底砍斷還有很大的距離呢。

而時間和處境顯然是不可能給他們斷繩的機會了。因為下方的遼軍已把大量的箭矢直往上方射來,幾個光顧着砍繩子的軍卒一個不小心,就被射翻在地。而他們的慘叫,更是惹得其他人一陣心慌,下意識就往後躲去,繩索自然就更少有人去砍剁了。

而七八丈高的城牆在這些猶如猿猴附體的飛燕騎兵卒腳下卻不過等閑,只片刻間,第一個遼兵已從下方冒出頭來。雖然他旋即就被撲到城牆邊的守軍給一矛捅了下去,但就這一瞬間,又有數人自下方冒起,其中一人更是突然躍身而起,穩穩站在了城頭,刀光閃處,竟把兩個剛想對他發起進攻的常勝軍兵卒給刺翻倒地。

這人的突然登城,對遼軍來說自然是莫大的鼓舞,而對守軍來說,卻無疑是一記重拳,打得他們都有些發懵。好在此刻武松和魯達率了青州兵迅速奔殺過來,見其剛欲躍下,武松已一個箭步撲過去,左手刀一下擋住其攻勢,右手刀已如閃電掠出,噗哧一聲,就給他來了個大開膛,讓其帶着慘叫,仰面朝下方落去。

而其身旁再躍起的遼軍,也迅速被奔殺而來的魯達揮舞着禪杖接下。他手中這條六十斤的禪杖一旦使發了性,當真兇狠異常,只聽得嗚嗚怪嘯不絕,就沒一個上得城來的遼軍能站得住腳的,竟一發兒全給掃了下去。

但他二人終究只能顧得一邊,如今一整條將近七八里的城牆到處都有遼軍不斷冒起,又豈是他兩人一杖雙刀所能完全封鎖得住的?只一陣廝殺後,城牆防線終於被破開一點,然後三人、五人、十人……不斷有遼軍翻進城來,迅速組成隊列,殺得守軍難以招架。

這時候,就體現出雙方真正戰力上的差距了。雖然守軍數量是遼軍的十倍,但卻依然抵擋不住他們源源不絕上城的勢頭,甚至在慌亂間,竟有些人被敵人殺得不斷後退,把更多的城頭空間給讓了出來。

“青州軍,弓弩覆蓋!”伴隨着孫途的一聲暴喝,本來也有些手足無措的青州兵將士果斷後撤,然後許多人都亮出了一直隨身的連弩來,沒有任何的猶豫,就朝着前方城牆那一片放出亂箭。

如雨的箭矢鋪天蓋地飛射過去,瞬間就讓那一片敵我同時發出陣陣慘叫,遼軍剛組起的攻守軍陣也隨之一散。而更感驚恐的,卻是那些常勝軍將士,他們是真沒料到,作為盟友的青州兵會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就放出這番亂箭來。

正所謂旁觀者清,孫途在上得城牆,看到如此場面後,就沒有如其他人般迅速加入戰團,而是仔細觀瞧起了這邊的情況。卻發現遼軍所以能如此不斷擴大優勢,正是在於守軍礙於自家兄弟在前不敢隨意放箭,這讓只拿了短兵器上城的他們一下就拉平了雙方間的距離,再憑藉自身過硬的戰力,自然就穩居上風。

所以他當機立斷,讓自己手下將士果斷無分敵我地進行覆蓋亂射,先打壓下敵軍的氣焰,再做進一步的回擊。

青州軍將士既得孫途的號令,便再無絲毫遲疑,充分利用了手中連弩的殺傷,將一波波的箭矢不斷射出,不但把已經進得城來的遼軍射倒,就連剛剛從下方冒出頭來的傢伙,也被一一射得跌落下去,竟在瞬間就把局勢給重新扭轉了回來。唯一的代價,就是同樣射倒了數以百計的常勝軍。

但此時的孫途卻已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了,再度喝聲下令:“殺過去,清剿遼軍,一個不留!守住城牆!”

青州兵雖然數量不多,但作戰英勇,且頗具章法,往往是三五人一組同進同退,其戰力自非常勝軍這些堪稱游兵散勇的傢伙可比,再加上遼軍剛被重創,還真一時反應不過來,居然真就抵擋不住,上城者皆被殺,後方冒頭的,又被弓弩針對猛射,使守軍重奪城牆的控制權。

也是直到這時,那些守城的常勝軍才如夢方醒,又高叫着衝殺上前,配合著青州軍緊守城牆,再度與敵人進行了新一輪的拉鋸攻防。同時,他們心中剛才生出的那點憤怒和敵意也消散了大半,畢竟從現在的結果看,孫途的號令無疑是最正確的,要不然,恐怕這邊的城牆真就要淪陷了。與城牆的存亡相比,百多兄弟的性命真就算不得什麼了。

可即便如此,此處的危險卻尚未過去,因為遼軍的攻勢還未停下,依舊有許多將士順着繩索不斷往上。顯然,他們也是得了死令,要不惜一切攀上城來了。而且此刻下方遼軍也明白了過來,不能再有保留,所以密集的箭雨再次拋射上來,這下卻是連傷到自己人都顧不上了,便再度給守軍帶來了嚴重困擾,讓分心自守的他們手忙腳亂,好不狼狽。

城牆上方,武松奔走如飛,雙刀展動間,不斷把冒起的敵人砍翻踢下,但他臉上也是一陣陣的凝重,突然高喝道:“將軍,再這麼下去,怕是守不了太久了,得想想法子啊。”

“這繩子着實結實,洒家也費了好大勁兒才斷了一根。”魯達也在這時大聲附和道,同時又是一禪杖狠狠掄下,把個翻上城來的遼軍給砸落城去。

孫途目光定在那些黑漆漆的繩索上,突然鼻子又是一陣抽動:“什麼怪味道……這繩索確有古怪。有火把嗎,快拿來,點了試試!”

聽到孫途的命令,立刻就有兵卒從後方點起火把送了上來,又有人接過,湊到了繩索前。就在火光與繩索接觸的瞬間,叫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那黑漆漆的手臂粗細的繩索竟呼的一下燃起了一道火光來,並迅速順着繩體向下蔓延。而後,正攀在繩索上直往城頭而來的遼軍就發出了一陣慘叫驚呼。

一瞬間,眾人就迅速明白了過來。這幾乎不懼刀斧劈砍的繩索居然有這麼一個大弱點,它居然怕火!原來,這些繩索在桐油里長久浸泡,早就把油性給吸收了,再加上蒸曬多次,更是成了一大易燃之物,只消一個火星子,就能讓其迅速成為一根長長的火炬,更別提如今刻意被人點燃了。

這一下,局勢就瞬間逆轉了,都不用孫途再下令的,周圍的守軍已果斷點起火把來,直往繩索上湊去。片刻後,涿州西邊城牆上就掛起了數十條熊熊燃燒的火龍,而那些掛在其上的遼軍則是發出一連串的慘叫,紛紛鬆手掉落,不死也殘。

這一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上城機會,終於徹底失敗,西城的危機也總算是得到了解決。

而此時,日頭慢慢偏西,又一天的攻防大戰即將隨着夜晚的來臨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