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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東京城裡便又多了一個西洋景,百姓們也多了一份茶餘飯後的笑談——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橫行東京街頭的衙內公子們這回卻是丟臉到了極點,竟被全數拉在各人流密集的十字街頭示眾,身上還背着一副沉重碩大的枷鎖,由着無數人指指點點,而他們卻連頭都抬不起來。

當這些人被安排綁到各街頭示眾時,那些地方路過的人都要比往常還多了三成,許多百姓都以來此瞧他們出醜為樂,甚至還出現了有人一整天里什麼都不幹,就繞着京城各主要街道打轉兒,欣賞那些公子哥們的狼狽模樣。

只是如此一來百姓們固然是覺着痛快了,可那些公子衙內的家人們卻是憤怒無比,這完全就是在啪啪的打他們的臉面啊。由此,這些人自然也把刑部和宋江視為仇敵,不少都開始着手寫奏表彈劾宋江他們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饒是宋江已有預料,心中依舊略覺忐忑,所以在衙門裡整天都板了張臉,直到李逵被叫到他跟前,他的臉色還緩和了些:“鐵牛來了……”

“公明哥哥,你找俺可是有什麼吩咐嗎?”雖然雙方身份都已有了極大的變化,但李逵的性子就沒什麼改變,就連對宋江的稱呼都是一如既往。

話說作為宋江最為信任的一個兄弟,李逵照道理也該在如今的官場上有一席之地才是。可事實上,他到今日依舊只在刑部衙門裡掛了個六品閑差,沒什麼實權可言。這完全就是他的性子所決定的,魯莽暴躁,頭腦簡單的他也確實難當大任。不過這樣倒也有個好處,那就是清閑自在,也合其胃口。

見他還是這麼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宋江不覺一聲輕嘆,這才神色凝重道:“不錯,我今日要你過來正是有一樁事情要交你去辦。這樣,你待會兒就上街去,給我滿東京城各處都轉上一轉,各酒樓也去上一回,喝點酒,吃點菜,最緊要的是與那裡的酒客多說說話,待久一些。你能做到吧?”

“啊……”李逵有些愣怔,瞪圓了自己的大牛眼,半晌都沒能弄明白宋江交託給自己的是個什麼樣的任務:“就這樣?”

“不錯,就這樣。喏,這裡還有十貫錢鈔,你且拿了去花用,別給我省着,只管去便是了,多轉轉,多吃喝。”宋江說著,又把一個裝滿了銅錢的褡褳給取過交給了對方。

李逵這才確信自家哥哥不是在說笑,當即大喜,趕忙接過了褡褳。這哪是什麼差事,分明就是給自己好處了。話說自從跟了公明哥哥入這刑部衙門以後,他一直都刻意壓制着自己的天性,外出吃酒都不敢吃多了,現在倒好,終於是有了機會,看來這應該就是公明哥哥體恤自己,才給這樣的好處啊。

當下里,他笑得更歡,連聲答應:“好嘞,俺這就出去,好好吃喝。”

“記住了,多去幾家店,多逗留些時候。”宋江最後又叮囑了一句,李逵又是連聲答應,這才興沖衝出了門。而就在他出得門後,兩個身形矯健的漢子也從邊上閃了出來,宋江沖他們略一點頭:“二位兄弟,跟住了鐵牛,但更關鍵的,還是要查明白了有沒有人跟在他後頭。”

這兩名漢子赫然正是病關索楊雄和拚命三郎石秀。他二人既是梁山泊的老兄弟,之後也一直隨在宋江手下當差,現在還成了刑部的五品武官,一切都以他馬首是瞻,也算是他身邊的得力幹將了。不過卻因為某些原因,衙門內外卻沒幾個知道內情的,只把他們當作一般的官員。

兩人也未作耽擱,略一抱拳後也匆匆離開,緊跟了李逵而去。直到他們走後,宋江才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來,但依舊不見放鬆,居然又在自己的公房裡來來回回地踱了好一陣步後,方才重新坐回到案後,只是緊鎖的眉頭依舊昭示着他心中的忐忑與不安。

這雖然只是一場試探,但對宋江來說,這依然是個極其冒險,並可能影響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因為這將關係到自己接下來會做何選擇!

此刻,他腦子裡突然又冒出了那日接過的紙團上所寫的話——你以為孫途真就信你嗎?只怕在你四周早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你和你的手下了,只要你露出一點異樣,蔡京等人的結局就是你的下場。現在能幫你的,只有我們……為表誠意,我們這一次還會幫你取信孫途,送份大禮給你和孫途,還望宋太傅莫要讓我等失望啊……

當時看了這紙上的內容後,宋江就是一驚,甚至都想過直接將東西交給孫途。但隨後又發現這紙上既沒有留名,字跡也都是最常見的館閣體,實在難以作為證據。而且,一旦真讓孫途知道了有此一出,只怕對方就要懷疑自己了。

最後在一番權衡之下,他到底是沒有把東西交上去,同時心思也開始活泛起來,竟真有了想看看這些人的誠意的打算。

於是,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的變化。那些人真就說到做到,把兩個侍郎,再加上幾十個衙內公子送給了自己,讓自己在孫途面前立了一功,這等手筆確實叫人心驚。而更讓宋江感到驚嘆的,還是對方環環相扣的細密手段。

此時再倒回去細想,他便能看明白一切皆是那些人拉攏自己的計策了。從那些官員貴人們怎麼都不肯與朝廷合作,從而惹出雙方矛盾,到那些公子衙內當街打傷徐珵,再到他們全部被抓,惹得眾官員去皇宮哭告,最後把人送到刑部——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他們有一個能光明正大與自己接觸的機會,以避開孫途的注意和懷疑。

只要想想他們為了拉攏自己所使出的大手筆,宋江就感到一陣緊張,也猜到了他們所謀定然極大,說不定就是……也正因如此,他必須越發的謹慎,至少得弄明白了,到底是不是真像那紙上所寫的那樣,有人一直在暗中窺伺盯梢着自己和身邊之人。

等待結果的時間總是那麼的漫長,宋江從中午前後一直等到了天色擦黑,才終於等來了楊雄二人。此時,他們兩個臉色也顯得極其凝重,眼中更是帶了數分警戒,見到宋江後,便趕緊先把房門給關了起來。

“怎麼說?”雖說心裡已隱隱有了答案,宋江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略顯發澀,足見緊張。

楊雄和石秀對視了一眼,才由前者說道:“哥哥,事情確有蹊蹺。我們跟了鐵牛一路,他去了七八處酒樓,還和十多個人有過接觸,結果隨後果然有人分頭跟蹤了他和與他有過接觸之人。他,確實是被人在暗中盯梢,半點都不肯鬆懈。”

“能查出對方來歷嗎?”到了這一步宋江反倒鎮定了些,又開口問道。

這回作答的是石秀:“之後小弟也給他們來了個黃雀在後,跟上了其中一人。最後發現此人去了一處藥鋪,而那藥店的一個夥計,正是……正是咱們以前青州兵的兄弟,我記得他還是斥候營的一員。所以只怕他不是什麼藥鋪夥計,分明就是……就是孫太尉的人,是皇城司的暗探。”

楊雄隨即有補充道:“所以正如哥哥所擔心的那樣,你和身邊的人其實早被人給盯上了。無論他們去過哪兒,和什麼人有過接觸,皇城司都會在第一時間跟進,並把消息及時傳遞迴去。想不到,他們居然……居然如此懷疑哥哥!”

“果然如此嗎?”宋江無力地一笑,心倒是徹底平靜了。不知答案時他還患得患失,現在有了確切答案,他反倒是坦然了。其實仔細想想這也不算太過突然,自己雖為整支軍隊的元老級人物,可其實一直以來都未曾完全被孫途信任,他對自己向來就是且用且防,有時還會刻意敲打。

別的不說,就說兩年前剛入東京時,自己手下得力的將領齊歡就是因為一點小事被殺。而這兩年來,與自己關係緊密者,比如吳用花榮等人也未能真正獨當一面,被委以重任,這擺明了就是孫途在壓制自己了。

正如那紙上所寫,孫途對自己從來沒有過真正的信任,只是利用。而等到自己完全失去價值,等到孫途真覺着自己有了威脅時,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對自己下手,就跟其殺蔡京他們似的。不,自己只怕比不了那些人,自己的一切看着都是通過孫途才能得到,一旦他要下手,只怕自己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臉上好一陣的糾結後,宋江的雙拳慢慢握緊。事到如今,看起來自己已經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只能選擇與那些人合作與孫途鬥上一斗!畢竟現在京城裡多支兵馬里都有自己的舊部兄弟,只要雙方配合得當,就足以能殺孫途一個措手不及!

而現在唯一的問題就只有他們到底可信嗎?還有,事後自己真能取得最大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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