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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高俅軍營,如今已完全被虎賁軍所掌控,那些受了驚嚇的禁軍將士早已各自回帳,哪怕難以入睡,也是不敢擅自踏出帳來的。而營盤內外,則有數百虎賁軍將士守着,曹炎和韋誠兩人則坐在一旁以為照應。

這兩個當日的東京紈絝,到了如今無論形貌氣質都已有了不小的改變,一兩年的辛苦操練,以及幾場廝殺,早讓他們變得精明強悍,哪怕一夜未睡忙到現在,依然是精神奕奕頭腦清明。

可即便如此,他們心裡依舊對這一夜裡發生的事情感到有些糊塗。此時看着周圍沒有旁人,曹炎便忍不住小聲道:“我是真沒想明白侯爺為何竟會選在昨夜對那高俅下手,就因為他營中突遭行刺嗎?其實咱們早前也有機會下手才是啊。”

韋誠思忖了一下,才猜測道:“當是與時間和我們所處的位置有關吧。如今咱們離着邊關不遠,自然不怕此事外泄。而且你我都看得分明,若非那幾個刺客出手,我們又豈能如此輕易就把那姦猾的高俅老鬼從軍營里找出來?”

對後一點曹炎倒也頗為贊同,點頭道:“話是這麼說,但我總覺着侯爺作此安排有些過於急躁了。還有現在居然與那幾個刺客說這麼多,莫非……”他隱隱然已經有了某個猜測。

此時帳中,范騏幾個也正露出驚訝之色:“將軍竟欲收我們入營?難道你就不在乎咱們的出身,我們可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而且剛剛還刺殺高俅……”

“所謂要犯不過是受人陷害,不得以才逃出東京罷了。至於刺殺高俅,在我這個親手除掉此賊的人面前,你們這點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只問你們,可願意為自身,也為子孫,再博上一場嗎?”

頓了一下,孫途已起身來到了他們跟前,神色鄭重道:“實不相瞞,本侯此番便是前往北邊以抗遼兵的。你們身在大名府,應該也知道如今北方戰事大起,宋遼之間已到了舉國一戰的地步了吧?當此之時,我輩武人,該做的就是為國效力,或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或殺敵退敵,名揚天下,如此才不枉費了你我這一身所學,這一腔熱血,各位以為如何?”

這番話當真說的是擲地有聲,帳中那些個軍卒早已熱血上涌,都想要大聲附和了。就連另幾個刺客也面有激動,想要點頭,只有范騏卻輕皺其眉,遲疑道:“非是在下信不過孫將軍,實在是我等身份……若到軍前,誰敢用我們呢?”

“既然是我招攬得你們,自然由我來做主。”孫途滿臉誠懇地看着他們:“本侯也是因為看出你等個個皆是百戰精銳,不忍這樣的人才流落在外一事無成,這才想着能將你們招攬入軍中。當然,若是你等真對朝廷沒了信心,熱血已涼,本侯也不好強求。現在就可以任你們離去。”

這態度當真是讓人感動了。就在不久前,他們幾個還自度必死呢,現在卻是能去留隨意了,已足見孫途誠意。趙晃岑搏虎幾個甚至都忍不住要點頭答允了,但卻被范騏搶先了一步:“孫將軍的心意我等已然盡知,但我們還有家人在外,若這麼答應了你,只怕他們會擔心啊。”

這倒是實話,十多年過去,這些人在大名府境內隱姓埋名做了獵戶自然都已重新娶妻生子。要不是高俅與他們確實有着血海深仇,他們都不會冒險行刺了。但此番前往北地抗遼就是另一回事了,自然要好生斟酌才是。

而范騏這一開口,其他幾人皆以他馬首是瞻,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孫途見此,只能是輕輕一嘆:“你說的也對,而且你們如今早非軍伍中人,本侯確實不能強迫你們再捨命去北方參戰。我只希望你們能多考慮考慮,無論是個什麼決定,我都不會勉強。來人,送幾位離開。”

話說到這個地步,該說的都已說盡,孫途也就不再多言,只把手一擺,打算送客。事實上,正如外頭曹炎他們所猜測的那樣,孫途所以會選在昨夜突然對高俅下手,除了確認這裡已然安全,以及找到其確切位置外,也確實是因這些刺客而來。

雖然只是在夜間看上幾眼,他已能作出精準判斷,這些刺客個個都是軍伍中的好手,尤其是那使鋼叉和兩名使刀殿後者,也就是眼前的范騏幾人,在軍中更是堪稱猛將。

而現在,孫途身邊卻少了這樣的人物,之前收攏的一眾將領現在都還在江南呢,而到了北邊前線,誰知道他們和戰鬥哪個先來,所以若能招攬他們,便是一大臂助,真有戰事,自然也多了幾分勝算不是。

而且,孫途還看得出來,其實這些人對大宋朝廷早已沒多少忠誠和信任了,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因為只有這樣,等到自己有所行動時,他們才會跟董平等一手帶出來的部下般,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啊。

不過有些事情終究還是不能強求,他們已經心灰意懶,又有了家庭拖累,確實再難有當日的豪情和勇氣了。既如此,那就放他們離開,孫途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出爾反爾地對他們下殺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聽到他肯任自己離開後,范騏反倒有所猶豫了。半晌後,他終於是把牙一咬:“孫將軍果然氣量寬宏,怪不得能有如此響亮的名聲,在下佩服。若是將軍真箇不棄,我等兄弟倒也有心為我漢人江山盡一份自己的心力。不過,家人在外等候,我等不敢這時便跟了你去,若您信我,可給我一兩月時間,等我等安頓好家小,再去北邊與您匯合,如何?”

這話就是趙晃幾個也是深感同意的,紛紛把眼看向了孫途,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而孫途更是滿意的笑了起來:“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剛才就說過了,你們已非軍伍中人,保家衛國早不是你們的職責所在,我更沒有權利逼你們捨身冒險。我只說一句,若諸位真有心的,我孫途麾下軍隊的營門一直為你等敞開。”

幾人對視了數眼,皆都對孫途心服口服,當即再朝他一拜,方才起身:“那就煩請孫將軍等我等兩月,到時沙場再見。”

孫途大喜點頭,隨後又命人取來傷葯為他們包紮,還把從高俅營中搜出來到底銀錢取出一部分來交給他們。這幾人既已決心跟從孫途,此時倒也不作任何推辭,爽快收下,也不再多作耽擱,便趁着天色大亮,迅速離開了這片軍營。

直到見這些人離開,曹炎二人才有些不解地來見孫途,詢問其中原委。孫途在這些部下面前也未作隱瞞,把自己的考慮都給說了:“所以這一回我們出手算是一箭雙鵰,大有收穫了。不但為民除害,殺了高俅,了卻心事,而且還收了這些軍伍中的好手,他日到了戰場之上,也多了一份保障。”

“將軍真覺着他們在戰場上將有大用?”曹炎依然有所保留。

“那是當然,就不提那范騏幾個全都武藝精熟,堪稱百人敵,就是昨夜咱們見到的那幾十人的一手百步穿楊的射術,放在軍中就是斬將奪旗的一件利器了。”

“既如此,將軍怎麼又輕易放他們離開?好歹也該扣下一人以為保障才是啊。”韋誠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來。

孫途卻又是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已要用到他們,這點信任還是要有的。何況,我相信他們都是信守承諾之輩,不出兩月,就會趕來與我們相會。我只希望,在此之前,前線戰事不要惡化才好啊。”

說完這些,孫途也感到有些疲憊了,便吩咐兩人幾句,就先回營歇息。

接下來,兩營兵馬就完全混雜在了一起,只在此處逗留了一日,等到次日一大早,大軍就再度開拔,直奔北邊而去,奔向了那莫測可知,但絕對兇險異常的北方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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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里外,幽州城。

耶律大石立於一幅巨大的地圖面前,在其身側,則還站了個同樣容貌奇異,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兩人的目光同在這張標註了宋遼兩軍進退路線的地圖上掃視了許久,才由那人道:“大石林牙這就要出發了?”

“是啊,前線戰事吃緊,我總要盡一份心力的。那童貫雖然頗通兵事,但終究有些過於自大了,不知自身弱點所在。現在我已把一切都布置妥當,只等機會一到,宋軍必亂!”

“呵呵,希望如此。那蕭干也提前祝你馬到功成了。”

“那後方一切就都拜託蕭兄了。”

“呵呵,小事而已。”蕭干說著,又嘆了口氣:“現在最可慮的,還是上京等地啊,那女真反賊可比宋人要可怕得多了。你我又都在這南邊,我只怕朝中那些人無用,陛下又……只怕上京也會出什麼問題啊。”

這一句話說得耶律大石也徹底沉默了下來。別看南邊戰局似乎對大遼有利,可北邊的情況已是岌岌可危,而那裡,才是大遼的根基所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