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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宋官場上拖沓的辦事效率,孫途素來是頗有些意見的。以往無論是官職的升遷變更,軍中糧餉的調撥,又或是其他的一些公務,哪怕再是急迫的事務,朝廷方面都能因着各種原因拖上相當長的一段時日才能落實,有時候三兩月沒有個准信也是所在多有。

那時孫途還曾腹誹過,說不定大宋朝被金人所滅這一拖沓的風格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呢,真不知那滿朝官員平日里都在忙些什麼。不過這一回,他倒是有些慶幸於朝廷患有拖延症了,至少在追究自己罪責的時候,他們的態度也是一樣,並無加急的意思。

尤其是在過了臘八節後,朝中各衙門都進入了放羊階段,就連那些彈劾孫途的奏疏都直線下降,宮裡更是沒有進一步的結論出來,好像一切都得為即將到來的年節讓道,再重要的事情都要留等過完了年再說了。

這便讓孫途越發的放鬆下來,無差遣一身輕的他除了在家陪伴妻兒外,甚至還能帶着他們到城中各處走走看看,領略這東京城過年時的繁華盛景呢。如此一來,倒是讓虎頭高興壞了,每日里都能跟了爹娘一起遊玩,可比留在早已走遍的了家裡要有趣得多了,經常都能看着他在人群中咯咯直笑。

這讓本來還有些憂心於孫途眼下處境的雅兒和扈蓉也不覺放下了心來。之前他雖然說過一切都在掌握,沒人能奈何得了他們,但二女看着孫途被剝奪差遣,只能待在家裡還多少有些不安呢。可現在看他如此放鬆,還能經常帶了自己和兒子外出遊玩,兩女自然就徹底信了他的話了。

其實東京城裡的百姓最近也都和孫途一樣,趁着天未下雪,舉家出來走動,或是到處遊逛,或是採買年節時要用到的各項物品,使得整座繁華的東京城更添了不少的煙火氣。而這一切要說起來倒真要全賴孫途他們的功勞了。

因為要不是孫途之前重拳出擊把無憂洞一夥賊匪全數剿平,到了今日東京城裡必然會生出諸多亂象。鼠竊狗偷之輩趁着人多行事自不必說,還有的是那等狡猾的拐子會趁人多眼雜的工夫把某個落單的女子或孩童給拐了去。

以往為了杜絕這樣的情況經常發生,開封府等治安衙門需要特意派人維持安全,百姓們也不太敢經常帶婦孺出門。可是如今,汴京的治安已然大好,那一場剿賊幾乎是把這些禍患給平了個乾淨,縱然偶有漏網之魚,到了這時也不敢再露頭作惡,百姓們的安全自然也就有了保障。

如此一來,東京城各處都越發的熱鬧,許多以往還總是躲在家裡的大姑娘小媳婦也都抽着機會出門來了,這自然也成了城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尤其是一向主管着家中平安的東嶽廟一帶,更是這些女子們出沒的好去處,甚至都吸引了不少浪蕩紈絝們特意趕去一看究竟呢。

當然,這些人去了也就是湊湊熱鬧,趁着人多挨挨擦擦,最多賺些口舌上的便宜,還真沒人敢當了大庭廣眾干出強搶民女之類的勾當來。有時遇上個厲害些的女人,說不定還會被人追着罵,狼狽而逃呢。

但是今日,就在這東嶽廟前,就發生了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卻又無能為力的一幕——

臨近中午時,東嶽廟內上香的人已少了許多,但還是有幾個心誠的信善在等着能到那神像跟前敬上一炷香火,好求得家中平安。可就在這時,遠遠的卻傳來了一聲驚叫:“快走啊,那花花太歲又來禍害人了!”

這一聲叫,頓時就嚇得周圍不少人都變了臉色,有那驚慌扭頭就走的,也有那連連嘆息的:“這傢伙怎的又回來了?這兩年里,一直都不曾見他再來調戲霸佔良家女子啊,今日怎又來了?”

有那不知內情的還跟邊上的人打聽起了那花花太歲的來歷來,當知道其居然是高俅高太尉家的衙內後,也是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了,閃避到旁。這等人物可不是自己這樣的小民能招惹得起的。

他們卻不知道,這兩年里高鐸所以未曾再跑到外頭禍害良家女子,實在是因為他忙不過來啊。在當了無憂洞那些人的靠山後,每過一兩月,他們就會把新近擄來的女子孝敬給他。那些也都是良家,最對他的脾胃,而且還不用到外頭多費心思,自然最好不過了。

饒是高鐸確是個色中惡鬼,但終究也只得一人,如此頻繁的有女可享用,早已讓他滿意,又何必再跑到外頭滋擾?直到這回孫途出手打掉了整個無憂洞,又使他被禁足在家一月有餘,才又勾起了高鐸心中的那些邪念。今日就趁着機會跑出來禍害人了。

現在的他當真是全無顧忌,以他現在的身份,京城裡哪個衙門的人會不開眼地前來阻撓?就是他最為忌憚的孫途,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絕無可能來跟他作對,高鐸自然就能毫無顧忌,為所欲為地一逞所欲了。

此時廟外人群已風流雲散,但廟內上香之人卻還不知外間事。一名姿色上乘,體態婀娜的妙齡女子正虔誠地在神像前叩首禱告,細細地說了好一陣子話,這才起身,由丫鬟陪伴着慢慢往外走。

剛出得廟門,她就發現原來還熱熱鬧鬧的街上居然變得空蕩蕩的,這可讓她小吃了一驚:“這是……”

“小娘子,你快些離開這兒吧,聽人說那花花太歲就要來了。要是讓他見了你這等標緻的模樣,怕是絕不肯放過的。”有個大嬸兒趕緊就提醒了對方一句,這讓女子的臉色更是一變,趕忙扭身就要離開。

可不想這時,一伙人已大搖大擺而來,就跟凈街虎似的,但凡他們經過,周圍人群便下意識地往兩邊散去,避得遠遠的。而對此,高鐸及周圍那些伴當不以為恥,反而是洋洋自得,顯得是越發的囂張起來。

這麼一路走來,很快地,高鐸的目光就落到了那個剛從廟中出來,聽了話後正欲遠避的女子身上。雖然還隔了些距離,但他卻還是一眼就瞧出這女子身姿誘人,當下就高聲叫道:“前邊的小娘子還請留步,本衙內看你甚是面善,不知是哪裡人氏啊?”說著便快步搶了上去。

那女子一聽這話,更是嚇得花容失色,腳下行進的速度是越發的快了起來,只想避過對方。但被高衙內相中的獵物哪能這麼輕易讓其逃離呢,高鐸立馬就把手一指:“給我攔下了她!”

那些伴當立馬就如餓狗見了食物般飛快地奔了上去。她一個弱女子論速度又怎麼可能是這些身強力壯的家奴的對手,只跑了沒兩步,便已被他們攔住去路,一人更是呵呵笑道:“小娘子哪裡走,沒聽到我家衙內正與你說話嗎?”

“你們這是做什麼?我家小姐可是許員外的女公子,你們可不要亂來……”那丫鬟倒是有些膽子,忠心護主之下,便硬着頭皮上前理論起來。

“許員外?那又是什麼東西,能和咱們衙內相比?”這些家奴渾不當回子事兒,依然嘻嘻笑着,攔阻住她們去路。而這一耽擱間,高衙內已大步而至,再一見到女子模樣後,他更是大喜過望:“這位小娘子果然讓我覺着面善得緊,想來你我前世必有一段緣分,故而才能讓你我今世在這東嶽廟內重逢。既如此,不如且讓咱們再入廟中,在那神佛面前好好敘敘舊,如何?”口中問着話,他卻根本不等對方做出反應,便已直接上手,拉起女子的縴手便要往廟內拖去。

邊上眾人看着,雖覺憤慨,卻無一人膽敢上前阻撓的。花花太歲一向惡名在外,以往也曾有人挺身護花,可結果卻落得凄慘收場,導致後來是再沒人敢仗義執言了。

那丫鬟剛欲再上前護主,卻已被其他家奴給團團圍住:“你好不曉事,居然想要壞了你家小姐的一段良緣。我看你也是緣分到了,要不就跟咱哥幾個好生樂呵樂呵?”說著幾人直接伸手就抓,一下就把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給抓住了,然後在看到自家衙內把那小娘子拖入廟去後,也拉了她要往裡走。

那廟內雖然還有幾個香客以及廟祝人等,可在看到高衙內他們如此囂張地拉了女子進來後,也是嚇得不敢說話。高鐸見此氣勢更甚,哼了一聲道:“怎麼,你們還不走嗎?難道想在旁看着本衙內快活不成?”

“各位,救我啊……”那許小姐立刻就叫着求起饒來。但這些人卻沒一個敢相助的,全都低着頭,頹然地快步離開,包括這裡的廟祝。

只此一點,就足以看出哪怕時隔兩年,高衙內的淫威尚在!

而就在他們倉皇慚愧地往外走着,剛一出廟門,就迎面撞上了一個身姿挺拔,模樣英挺,身上還帶着懾人氣勢的青年男子。這讓他們都不覺一愣:“你是……”

“哦。我是來討債的,正所謂債不過年嘛。”這位說話間,腳步不停,已與他們擦身而過,走進了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