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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擦黑,刑部和開封府就聯袂派人上門跟孫途要人了。白天在城西的一場亂子鬧得確實挺大,才兩個多時辰,已傳得滿城皆知,他們的反應也確實要比之前預料的更快。

面對他們的要求,孫途還真拿不出合理的拒絕借口來,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確實無權查案,更不可能把遼人細作這樣的要緊人犯扣在自己手裡了。好在他們到來後就仔細盤問過酒樓里的幾人,確認了他們盡皆與刺客無關,此時交出去倒也無所謂,至於遼人姦細一事,既然已全都落到刑部手上,就由着他們施為便是。

不過在讓人將這幾十人全交給對方時,孫途還是沉了張臉道:“人本侯現在就已交給你們了,但你們也都欠我一個交代。今日在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我竟受人行刺,要不是運氣夠好,恐怕我已被賊人所害。既然你開封府執掌京師治安法度,就有責任儘快把刺客給我找出來。此時本侯會具表上奏陛下,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了!”

前來要人的開封府官吏一聽後頓時大感為難,這事可真不好辦啊。但在對上孫途那雙滿是認真與威脅的眼睛後,他還是只能低聲應允,隨後懷着忐忑的心情退走。

而當刑部來人也起身告辭時,孫途又提了一嘴:“對了,弓弩外泄一事不光與遼人姦細有關,更與弓弩院里一個名叫程放的弩師大有關聯,這份弓弩構造圖便是由他從院中偷竊出來,此事本侯也會上奏天子,具體如何處置,就看你們了。”

這幾句話里的意思很清楚了,你們別想就這麼把事情給糊弄過去,反正只要是孫途已經掌握的線索,他都會據實上報。這讓那幾個刑部官員的心也猛然一沉,這案子可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了,但燙手山芋都已經接下了,那就只能是硬着頭皮往下查了。

直到這些人離開,才有部下頗為不滿地道:“將軍,咱們就這麼把人全交出去?我們辛苦了這麼久,您還……卻是連一點過問的權利和功勞都沒有嗎?”

就連狄鷹揚也覺着有些難以接受:“是啊將軍,尤其是刺客一事,若不查明白了,實在叫人難以心安啊。”

“所以我才會給開封府的人施加壓力,讓他們幫着我去尋找線索,至少也能起到個敲山震虎的用處,把那些賊人從暗處給震出來!”孫途緩聲道:“而且我們也確認了,那從酒店裡帶回來的人皆與此事無關,也不要太難為人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得從那兩個屍體身上去找線索,我想以開封府查案的本事,應該很快就能查到一些東西。”

“難道咱們自己就這麼看着,什麼都不做?”狄鷹揚嘀咕了一句。

“我們當然有事要做,其實我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孫途說著,掃過面前這些值得信賴的兄弟:“你們想想,為何我會在今日被人行刺?又有哪些人會有這等膽子和本事?”

眾人在一番思索後,就提出了一個猜測:“莫不是遼人姦細的同黨,他們行刺是假,救人是真,結果卻未能成功?”

孫途卻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不可能,因為這些刺客明顯是一直都掌握了咱們的行蹤,不然不可能把握住如此機會。只可惜,我們之前一心追蹤遼人姦細的所在,放鬆了自身安危,使他們來了個黃雀在後。但也正因如此,可以確信他們與遼人姦細並不相干,不然他們完全可以早些示警,破壞我們的全盤計劃,至不濟也能讓那小酒店裡的同黨早些逃離了。”

狄鷹揚腦子轉得也不慢,立刻點頭附和道:“將軍說的是,而且從他們出手行刺到退走的表現來看,就完全未曾在意過那些遼人姦細。若換作是我,哪怕救不了人,也得殺人滅口才是。”

“正是如此,所以我可以確信刺客與遼人沒有半點關係。”

“那你還有什麼仇家,竟要不惜一切置你於死地嗎?行刺你一個朝廷所封的侯爵可是大案,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狄鷹揚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來:“而且能動用弩箭行事,這股勢力必然不小,東京城裡也必然是能排上號的。”

“是啊,不過應該可以排除禁軍相關勢力,因為他們與我無任何仇怨,而且留下的弓弩和箭矢上也並無相關記號。至於與我結仇的人嘛,最近倒是有不少,但也沒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孫途說著,臉上居然還帶着一絲笑容。

這卻讓眾人有些無法接受了,話說你都被人當眾行刺了,不但沒有暴跳如雷,緊張害怕,怎麼顯得頗為高興的樣子呢?

感受到眾人心中疑問,孫途又是一笑道:“只因為這麼一看,其實那些刺客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論與我的仇恨,論無法無天的膽子,再加上緊迫性和實力,除了那些死灰復燃的無憂洞里的溝渠老鼠外,還有誰會這麼做呢?”

“無憂洞的人?”眾人頓時陷入了沉思,雖然他們才來東京不久,卻也早已聽說過這些為禍東京日久的傢伙了。狄鷹揚更是雙眉一挑:“這些禍患最近確實膽子越來越大,京中百姓可是沒少吃他們的苦頭。可是不知怎的,開封府等治安衙門卻一直拿他們沒有半點辦法……”

“是啊,我也沒想到幾年過去,他們不但死灰復燃,而且越發猖獗了。之前老崔就曾向我示警,說他們中有人籌謀着找我復仇,不過挑在這個時候動手,卻又說明了一點,恐怕我已經快要抓住他們的尾巴了。”

“將軍這話是何意?”眾人又有些迷糊了,自家這些日子還從沒對無憂洞里那些老鼠出過手呢。

孫途掃了他們一眼:“難道你們忘了在拿捕撩人姦細之前我們都在查什麼嗎?”

立刻有人反應了過來:“將軍是指我們所查的周雄一案與他們有關?”

“之前我也有疑慮,一般的街頭潑皮怎麼就敢隨意殺人了,尤其是精心準備的,對我師父下手。現在答案已昭然若揭,分明就是這些無法無天的溝渠老鼠做下的事情!”一場刺殺,反而讓孫途把幾件看似不相關的事情給串聯了起來:“只有他們才會用歹毒手段殺人,說不定他們殺我師父,完全就是為了報復我!”說到這兒,他的臉色又是一黯,要真是如此,他內心的負罪感可就更重了。

“真會是這些宵小嗎?”狄鷹揚依舊有些不敢相信。哪怕他剛才口中說著對方為禍京師,但其實心裡對他們還是頗為輕視的。畢竟無憂洞里的傢伙也就欺負欺負尋常百姓而已,他們可從不敢與官府為敵啊,至於對高官下手,更是聞所未聞。

“你們可別小瞧了他們,這些人的手段和膽子可比我們想象中要大得多了。這些年來,可有不少富貴人家的子女被人擄走,多半都是出自他們的手筆,你們真覺着他們就不敢對官員下手嗎?”孫途冷笑一聲:“何況,若再讓我繼續把案子往下查,恐怕他們的尾巴也要徹底露出來了。”

“將軍的意思是?”

“楊淮昌……我想突破口應該就在他和他的家人身上了。”孫途很是篤定地道。因為這刺殺就是在他查到楊淮昌頭上時才發生的,排除掉遼人姦細外,就只剩下這一個案子可以做出聯繫了。所以接下來,只要深挖楊淮昌家的事情,就能把這些躲在陰影里的傢伙翻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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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華貴的書房裡,一對父子正在對話。

“白天的事情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吧?”父親虎了張臉問道。

做兒子的則低頭一副心虛的模樣:“父親都知道了?”

“哼,現在東京城裡都傳遍了,你還真是好膽色啊,居然敢對堂堂朝廷三品官,欽封的侯爵下手了。”

“哼,他這個三品官不過是運氣好罷了,算得了什麼?看我看來,這就是個沽酒的無能之輩,我想殺他很久了!自從……”

兒子的話被父親重重的拍案聲所打斷:“荒唐!我知道你與那孫途有仇,我也和他有仇,可報仇不是這麼來的。你可知道這麼一來會帶來多大的後患?若是能將他殺死也就罷了,現在他人還活着,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他的本事,哼,只要有一點疏漏,就必能查到你手下那些人的真實身份。你可別忘了,多年前,他就在東京城開過一次大殺戒,你覺着那些見不得人的傢伙真能與之抗衡嗎?他手中可還有一支虎賁軍呢!還有,一旦那些人真箇落到他手裡,他們會幫你保守秘密嗎?”

一番疾言厲色的喝問使得兒子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但依然有些不服:“爹,孫途絕不像你說的那麼厲害,我不但有那麼多可用之人,還有一張他絕想不到的底牌,到時還能殺他!”

“哼,我說了,此事再不可為,不然就把你送出東京。還有,你得立刻與他們切斷所有聯繫,無論他們是死是活,都與我們無關!”換來的卻是父親斬釘截鐵的決定。

一時間,書房內的氣氛越發凝重,可當兒子的終究不敢違拗父親的意思,只能低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