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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兩人突然殺進洞來,方肥立刻就驚呼出聲:“四哥小心……”但他終究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縱然想要護駕都沒這個本事,動作看着也頗為猶豫遲緩。

倒是那方臘,在心頭一凜後,突然眼中厲芒一閃,竟不但沒有閃躲退縮,反倒是在低喝一聲後,提刀就迎了上去。到了這等絕境,他終於感受到了從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只用一雙拳頭打天下的自己,既然敵人都已殺到跟前,那戰就是了!

殺進洞來的魯達和武松在一眼掃過洞中情形,又仔細查看了方臘二人的穿着打扮後,心裡就迅速做出了判斷,這應該就是自己的最終目標。而在看到方臘挺身殺來,二人不驚反喜,也是吶喊一聲,齊齊搶上,禪杖橫掠,雙刀斜出,直襲向來人。不過這看似兇狠的攻擊到底還是稍稍留了些力,畢竟他們的目的可是生擒賊首啊。

看着橫掃而來,帶着嗚嗚風聲的禪杖,方臘卻是雙足猛一踏地,人已迅速躍起,輕易就閃避了開去,同時手中刀也跟着斜掠出去,正與緊跟而來的武松的雙刀撞在了一處。叮噹聲中,三刀相交,隨後他身子悍然往下一壓,居然在初一交鋒時就穩穩的有壓住武松的意思。

雖然自己確實有所保留,可對方那兇悍,且綿綿不絕的刀勢卻還是殺了武松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後面的招數居然就為之一滯無法施展,只能是急忙收步抽刀,以求先穩住身形再說。而方臘也在這一刻平穩落地,也順勢收刀再出,卻是劈向了已近在眼前,禪杖卻還未能完全收回的魯達。

他,居然在猝然受襲的情況下以一敵二,壓制住了魯達和武松這兩個哪怕是在山東軍中也是名列在前的高手猛將。縱然心中不忿,在看到這一刀急劈而來時,魯達也只能錯步閃身躲避,不過在此同時,手腕翻動間,禪杖已如蛟龍回頭,由下方急刺對方的下頜,一旦打中,這一下就能把方臘的腦袋給打個稀巴爛。

但方臘卻無半點懼意,也完全沒有躲閃的意思,居然把刀一收一橫,擋在了禪杖襲來的角度上,便與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又發出一聲當響。

然後,讓魯達更感吃驚的一幕出現了。雖然他的武藝在軍中算不得最高,比如林沖、董平、史文恭等人都能在幾十招內擊敗他,但他們卻也不敢小覷了他,因為他那一身氣力卻是冠絕全軍,別人只能用巧妙的招數和對時機的把握來勝他。可。結果今日,在這個山洞裡,作為最終目標的方臘卻在最直接的比拼氣力的較量中全不落半點下風,不,甚至是隱隱佔了上風。

在刀杖相交的同時,兩人已同時較勁拚鬥起來,然後在片刻間,魯達就只覺着一股大力襲來,使他雙手再難自持,只能是無奈地看着禪杖被人頂得往邊上偏去,同時那刀也跟着急斬下來。好在他的反應還算夠快,一旦發現情況不妙,就趕忙側身往邊上閃去,才躲過了這要命的一刀,但肩頭卻還是被刀風帶到,被削去了一塊皮肉。

還沒等他從震驚中回神呢,方臘又是一聲暴喝,雙手握刀,再卷刃橫斬過來,完全不給敵人以任何的喘息機會。強大的殺意席捲而來,使得魯達都不敢硬接了,只能再度後退,同時心中叫苦,在這等逼仄的環境中,一旦真徹底處於被動,可真就危險了。

好在這時側方也是一聲清喝,兩道寒光再度從旁邊急斬方臘的頭頸和腰部,卻是武松終於再次攻了過來,也化解了這迫在眉睫的危險,使得方臘只能暫時放棄追擊,先擋下要命的攻擊。

與魯達完全大開大合的禪杖攻勢不同,武松的刀招卻要更多變巧妙些。尤其是在見識過對方的厲害處,再不敢有絲毫鬆懈的情況下,他更是把全部本事都施展了出來,刀招綿密細緻,不留半點破綻,同時靠着雙刀的優勢,總是分襲對方的兩處要害,以期能尋出破綻來。

但這一回武松卻也失算了,他的這一陣兇猛快速的攻勢居然同樣被方臘一口刀給徹底擋了下來。他的刀看似長大,但招數居然也同樣精妙多變,不但能輕易護住全身,而且在武松這一輪疾風暴雨般的刀招去勢用盡,而略有遲滯的工夫里,再度發起反攻。

噹噹兩聲間,長刀竟砸開了護在前路的兩刀,然後再斜掠着直奔武松的咽喉就刺了過來。嚇得他連忙再後退兩步,然後左手一翻,便欲引刀自救。可就在這時,方臘的出招再變,那看着不留半點餘地的一刺居然在一瞬間突然一轉,由刺變斬,而目標赫然是武松已然把招數用老的左手肩膊!

這一下變招可實在太過突然了,完全出乎了武松的意料。但同時,它又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好像一開始他本就是要斬向武松左肩的,讓他完全就來不及再變招自救。而這一下要是真中了,恐怕武松就要斷一條胳膊了。

好在身邊還有魯達,他也一眼看出了這一招的狠辣,當下挺杖殺到,橫杖及時地擋在了這一刀之前。隨着一聲刺耳的震向,他只覺着虎口一麻,禪杖都險些飛出,身形更是往側後退了兩步,實在有些狼狽。但好在卻是救下了武松,後者的臉色在一白後,再次高喝出聲,趁着方臘招式用老,右手刀已果斷直刺向了對方的小腹,竟完全不再顧及自身安危了。

魯達在看到這一下後,心頭已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便也暴喝出聲,身子已一躥而起,雙手持杖,以一個最直接乾脆的力劈華山的招數狠狠地就朝着方臘的頭頂砸去,卻又把自己的中門全給暴露了出來。

兩人合作殺敵多年早就形成了足夠的默契,不用語言甚至是眼神交換,只一個動作,便可知對方接下來的意圖。武松已然拚命,魯達也沒什麼猶豫的,兩人是完全打算拼着重傷也要壓下方臘了。

而這一下還真就捏住了方臘的七寸,他,終究再不是幾年前那個能喋血殺戮,把自己的腦袋都別在褲腰帶上的兇悍人物了。數年來,隨着地盤不斷擴大,地位不斷提升,手下可用之人不斷增加,使方臘漸漸都不用再上戰場。

幾年來,最接近戰場的一次,就是當日杭州城頭的擂鼓助威。他雖然一身神力和武藝都還在,但論決心和拚死的心氣兒,卻早已被時間消磨殆盡。之前他還能憑着一時的勇氣和武藝壓制二人,但現在,當兩人配合默契地拚死殺來時,他的心終於生懼,本來還可以再拼一把的他只一猶豫,便已往後退去。

而就跟之前魯達的判斷一樣,在此等環境里,在這等相差不大的對手面前,你一旦怯了退了,就再難翻身。他一退,魯達和武松就進逼上前,禪杖揮舞,雙刀急斬,如浪潮般連綿不絕地朝着方臘周身攻去,迫使他只能招架,只能後退,被一步步逼着退入最後的死角。

“四哥……”方肥雖不會武藝,但此等情況他還是能看出問題來的,頓時驚叫一聲,同時把牙一咬,提着自己裝飾用的佩劍,便欲上前相助。哪怕自己上去只是送死,但只要能為方臘爭取哪怕一絲機會,也就夠了。

“不要過來……”方臘卻慌了,他很清楚方肥過來會是個什麼結果,急聲吼了一句,這反倒讓他的動作出現了一絲破綻,胸口已被武松的刀帶刀,衣裳破開,鮮血流出,也讓他發出了一聲悶哼。

方肥還是沖了過來,他已抱了必死之心,長劍胡亂地就刺向武松。這一回,他明顯選錯了目標,倘若他攻的是魯達,已殺得性起的他必然會隨手一杖將之掃倒或是擊殺,但這一劍刺到武松跟前,卻讓他心頭一動,一個奇妙的念頭已生——

他步伐微變,身形稍偏,已輕巧地閃過了方肥刺來的毫無章法的一劍。然後左手刀在其劍背處一搭一引,在其踉蹌着難以保持身形同時,足下已快速飛起一腳,竟把方肥直接踢向了方臘出刀的方向。

這一下完全出乎了方臘的意料,也讓他在驚呼的同時,急忙收招。一旦這一刀真劈實了,方肥必死。可是這麼一來,他本就處於被動的情況更是雪上加霜,側方已露破綻。

而武松要的就是這個機會,手中刀已如匹練般飛出,噗哧一聲正中目標,再叮的一聲,將之釘在了洞壁上。而魯達也已跟着一杖攻到,砰的一下,攔腰打在方臘的身上,打得他身子橫拋而起,慘叫着口鼻噴血,再重重地砸在了洞壁上,又如麻袋般落地。只這兩下,就已重創方臘。

還沒等他和方肥反應過來呢,武松的第二口刀已呼地落下,橫在了他的咽喉處:“別動,不然就要腦袋搬家了!”

就此,方臘被擒,而外頭的戰鬥聽着似乎也到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