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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的第二天,全京城的人幾乎都晚起。

街上到處都是硫磺huǒyào氣,滿地的紙屑殘燭。

早飯吃罷都已經日上三竿,狂歡過後的人們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衛宜寧姐弟兩個都沒有出門,都陪在朱太夫人身邊。

午後邵楠三兄弟來探望外祖母,坐了大約有兩個時辰。

臨走的時候,朱太夫人說道:“宜寧,你替我去送送三個哥哥吧。”

恰好包氏也走進門來,見三兄弟要走,忙說:“我正過來問問你們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呢?怎麼就走了呢?左右如今正月里大家都閑着。”

“多謝舅母了,我們就不多打擾,改日再來。”邵楠禮貌的說道。

邵桐對包氏不待見,因此只是拱了拱手就走了。

衛宜寧送他們三兄弟出來,邵桐小聲地問她:“最近這府里沒什麼事兒吧?那包氏有沒有搞什麼陰謀詭計?”

“多謝二哥哥還惦記着,現在看應該沒什麼事情,就是不知以後會怎樣。”衛宜寧道。

“你之前跟我說的是可行動了?需不需要幫忙?”邵桐問衛宜寧。

“昨日我已經對燕大人說了。”衛宜寧如實相告:“他這幾日就要動身。”

“燕七辦事向來是很穩妥的,應該不會有紕漏。”邵桐道。

“但願如此。”衛宜寧垂眸道。

“依我看,你最好隔三差五敲打敲打那個姓國的老婆子,”邵楊在一旁插了句嘴:“總覺得她不是個安分的主。”

“三哥哥放心,我會留意的。”衛宜寧道。

“我聽說何姨娘被關起來了。”邵楠道:“宜寧,你可知道包氏要打什麼牌?”

“我現在還說不好,包氏的心機一向深沉。”衛宜寧道:“但我覺得她早晚會朝我們下手,只是不知道我和她到底誰快。”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只管開口。”邵桐說道:“不過僅限於我大婚之前,大婚之後我可就沒有多餘的功夫管你的事了。”

邵楠聽了氣得直笑,說道:“前半句聽着還像人話,後半句實在欠打。”

衛宜寧也跟着笑,把三兄弟送上了車,自己又轉身回來。

朱太夫人房中,包氏正在跟老太太說話。

“我這些日子一直睡不安穩,一晚上要醒好幾次。大約是我自己心不靜的緣故,想着現在沒什麼事,去宜宓修行的廟裡住幾天。”包氏有些疲倦地說道。

“你去住住也好,有她陪着你總是要好一些。”朱太夫人表示理解。

“所以我來跟老太太商量,我不在家這些天就勞煩宜寧代我管家吧。”包氏這話既對朱太夫人說,也對剛剛進門的衛宜寧說。

“她還是個孩子呢,哪能管的了家。”朱太夫人說道:“不如讓桑姨娘管吧。”

“這有什麼不能的?宜寧也已經十五歲了,況且她的性子一向沉穩,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包氏道:“又何況總共也沒有幾天。”

“也好吧,就讓她先盯幾天。”朱太夫人說道:“只是他畢竟是個小孩兒,家有個一閃二錯你要多擔待些。”

“瞧老太太說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包氏笑着說道。

衛宜寧站在一邊,神色如常。

但心裡卻覺得包氏讓自己當家這件事似乎不太妥當,但老太太既然已經替她答應下來了,自己也沒有辦法再推辭。

又何況自己,如果推辭的太堅決,只怕還會引起包氏的警覺。

晚飯後衛宜寧回到自己的院子,jiào春嬌悄悄的把國媽媽叫來。

“夫人叫我替她管幾天家,這裡頭可有什麼說道?”衛宜寧開門見山的問國媽媽。

“沒有什麼事,夫人就是想去大小姐那兒住幾天。”國媽媽說道:“她說桑姨娘膽子太小,陳姨娘不經事,都不堪用。”

“夫人要去多久?”衛宜寧問。

“說是二十日起身,頂多也就待半個月。”國媽媽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衛宜寧不再多問了。

又過了幾天,包氏果然在正月二十日這天出了門。

她隨身帶了幾個丫鬟婆子,但把國媽媽留在了府里,說是讓她幫襯着衛宜寧。

雖然包氏讓衛宜寧管家,但衛宜寧並不託大,每日里叫國媽媽等人還是按照包氏之前定下的規矩行事,晚上熄燈前親自帶人各處查看一番再回房睡覺。

一連幾日都平安無事。

這天,衛宏安要出門去,衛宜寧便叫隨從跟着他。

馬車套好了就在府門前等着,衛宏安剛出了大門才要上車,忽然有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沖了出來,抱住衛宏安哭道:“禾郎!你怎麼不認娘了?我可是你娘啊!”

衛宏安認得這婦人,就是上元節那天把自己認成她兒子的那個。

便一邊掙脫一邊說道:“這位大嬸你認錯人了,我並不是你的兒子。”

但那婦人卻死也不鬆手,說道:“哪有當娘的會認錯自己的兒子,我絕不會認錯的,你看你手上的這個疤,就是當初玩兒剪刀割破了留下的。”

衛宏安的手背上的確有一個疤痕,但衛宜寧卻說不出這疤是從哪兒來的。

只說應該是衛宏安和自己分開的這一年多中落下的。

“兒啊,你可不能嫌貧愛富。”那婦人道:“都說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我千里迢迢來找你,你怎能不認我呢?”

此時衛家的家丁還有路上的許多行人都站在跟前看,家丁們上來驅趕着婦人,那婦人乾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邊哭邊訴苦。

衛宜寧聽到前面吵鬧要過去看看,誰想國媽媽從後面追上來說道:“五姑娘,不好了,和何姨娘肚子痛,你快過去看看。”

衛宜寧便說道:“叫個人去請大夫來,先不要回老太太,省得她着急。”

此時衛家的家丁好歹把那婦人拉扯開了,衛宏安和侍從上了馬車。

車夫一揚鞭子,馬車絕塵而去。

國媽媽恰好走了出來,問道:“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當這是賣菜的地方嗎?趕緊出兩個人去請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