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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野出京已經半個月了,他一路追隨着衛宜寧的蹤跡來到了塞外。

這地方的人都過着游牧生活,沒有固定居所,想要打聽衛宜寧的下落自然就比較困難了。

好在鍾野不是第一次來塞外,經過幾番查訪,也基本上確定了衛宜寧的大致方向。

他知道這裡十分危險,所以不敢有絲毫耽擱。

每到一處高地就會站在馬背上遠眺,卻只看到莽莽荒原,並沒有衛宜寧的影子。

鍾野當然焦躁,怨氣無處發泄便都發泄到狼群身上,那些與他遭遇的狼群算是遭了殃,除了幾隻跑得快的僥倖逃命,其餘的都橫屍荒野。

這天他已經來到草原腹地,這裡的一位牧民說幾天前曾有一個少年公子從他這裡買了幾條獵犬,然後往狼原去了。

鍾野問清了方向,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跨上馬就走。

他來到狼原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只見一大片焦糊了的土地上倒着不少被燒焦了的屍體,有馬有狗還有狼,被啃食得殘缺不全,其間還散落着零星的幾塊人骨。

鍾野不覺目眩,眼前的場景令他心膽俱裂。

“宜寧------!!!”鍾野放聲大叫:“你在哪裡?!”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風聲。

“我要殺了你們!”鍾野在馬上癲狂大叫,雖然沒有親見,可也能推測得出衛宜寧在這裡和狼群有過一場惡戰。

最後不得已放了火。

鍾野頓時覺得自己這一路殺狼殺的太少了,這些畜生就該一個不留!

遠處的幾頭狼探頭探腦的望向這邊,鍾野眯起了眼睛,下一刻離弦之箭般猛地沖了過去。

可憐那幾隻狼片刻便身首異處,死的不明不白,只有一隻膽小的跑遠了。

鍾野縱馬追了上去,跟着那隻狼跑過了一座山,準備動手的時候卻看到遠處有兩個黑點。他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那是一個人和一條狗。

鍾野看到衛宜寧的時候,她身上只穿着夾棉袍子,外頭的大毛衣裳不知哪去了。渾身滿是傷痕,狼狽不堪,血跡斑斑的手上握着他送的玄鐵匕首。

原本清澈的雙眼,此刻布滿了血絲,唇焦發亂搖搖欲墜。

“宜寧……”鍾野滾鞍下馬來到她面前,甚至不敢大聲叫她,因為此時的衛宜寧是那樣虛弱,好像一觸就碎的瓷娃娃。

衛宜寧的精神已經恍惚了,為了假死騙過那些人,她真的是在鬼門關轉了一遭。

那天如果不是她剖開馬腹藏在其中,不被狼群咬死也會被火燒死。

幸而草原上有一具無名屍體,雖然已經被狼群啃得殘破不堪,但穿上她的外衣扔在火堆里,被燒焦之後應該可以矇混過關。

可衛宜寧也已經精疲力盡了,如果不是還有一隻忠心的獵犬跟着她,此時的她只怕也葬身狼腹了。

“鍾公爺……”衛宜寧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之所以鍾野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是因為以往自己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有他擋在前面。

“宜寧別怕,我來了。”鍾野上前將衛宜寧抱在懷裡,心疼得喘不過氣。

衛宜寧咧嘴笑了一下,乾燥的嘴唇上立刻滲出了血,她眼前一片白光,這是暈厥的前兆。

“鍾公爺……把我……藏起來……要藏好……”衛宜寧低喃,之後就昏死過去。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鍾野知道得儘快離開這裡。

他解開衣襟將衛宜寧裹進懷裡,他的身材是那樣高大,又有披風護着,騎在馬上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懷裡還揣了個人。

鍾野將那隻忠犬也放到了背上的褡褳里,走了兩百多里路才找到一戶牧民住處。

這裡的人都熱情好客,主動讓出一間氈房來給鍾野住,女主人還細心地為他準備了熱水和晚飯。

鍾野顧不上吃飯,先解開衣襟將衛宜寧放在被子上,查看她身上可有受傷過重的地方。

雖然男女有別,且鍾野從未想過要冒犯衛宜寧,可如今情況特殊,只好將這些都置之度外。

好在衛宜寧身上的傷口雖多卻沒有致命的地方,鍾野用熱水和手巾給她清洗傷口又上了葯。

衛宜寧正在發燒,渾身如火炭般燙,整個人意識不清。

鍾野給她餵了許多溫水,吃了一丸清熱解毒的藥丸,又用布巾給她擦身,如此一直忙了幾個時辰,衛宜寧的體溫才稍稍降下來一些。

鍾野又給那隻狗處理傷口,包紮完畢,洗乾淨了手再去吃已經涼掉的飯菜。

這一夜衛宜寧睡得很不安穩,雖然昏迷不醒但卻總是驚悸,她手裡的匕首鍾野已經收起來了,怕她誤傷到自己。

可衛宜寧在他懷裡的時候本能地將他一直揣在懷裡的小木人握在了手上,並且抓的死緊,無論如何也不鬆手。

鍾野沒辦法,只好讓她握着。

“宏安……”衛宜寧痛苦地囈語:“宏安……”

每當這時候鍾野就會輕輕拍她的後背來安撫,衛宜寧縮成一團,無助地傷心着。

衛宜寧這個樣子讓鍾野想起第一面見她時,蜷縮在望春山的墓穴里給父母暖墓坑的樣子,那時候的她也是這麼的無助可憐。

鍾野把她攬進懷裡,讓她枕在自己的胸口上,夜裡的氈房也不暖和,鍾野就用自己的體溫給衛宜寧取暖。

一夜過去,衛宜寧還在昏睡,鍾野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已經沒有那麼燙了。

他記得衛宜寧昏倒前告訴自己要將她藏好,所以也不讓氈房的主人知道衛宜寧的存在。

還像昨天來時那樣重新又把衛宜寧裹進懷裡,外頭罩着披風。

他剛收拾好,主人就在外面問他起來沒有,該吃早飯了。

鍾野在這裡用過了早飯後,殷勤地道謝,要拿出銀子來作為回報,但是被主人家生氣地拒絕了,草原上的牧民熱情好客,是絕對不會說客人錢財的,鍾野當然也知道,所以也並沒有勉強。告別主人騎上馬,繼續往京城的方向出發。

他的假期還有半個月,得在結束前回到京城。

而衛宜寧也得跟着他回去,無論是他還是衛宜寧都恩怨分明,衛宏安的仇要加倍清算才可以。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把衛宜寧的身體調養好,她一直昏迷不醒,或許是本能的不想醒來。

現實太痛苦,她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