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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陳子魚身體的“不適”,劉凌家眷離開絳州的行程往後拖了好幾天。而劉凌在第二日則領兵八萬,浩浩蕩蕩的往解州方向殺了過去。其實劉凌本來是想等着陳子魚身子恢復些看着她們回晉州的,但是近十萬大軍集結,劉凌不能因為家裡的事情耽誤了大軍的既定行程。畢竟十萬大軍,在絳州多停留一日,光是糧草的消耗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不過令人放心的是,在兩千精兵和大批監察衛的保護下,劉凌的家眷在五天後啟程,只用了四天就到了晉州。茂元已經接到劉凌的命令,親自領步騎兵共兩萬人開赴晉州。這樣一來,晉州就有兵馬近四萬,一座雄城,再加上如此雄厚的兵力,即便是大周派來十萬大軍圍攻,沒有內應也絕難攻破。當然,大周朝廷現在也調不動一支十萬人的軍隊。

解州,被灰衣軍佔據之後沒有絲毫的變化。綠林兵馬畢竟不是很正規,鎮守解州的灰衣軍大將周平又不是一個有大局觀和長遠打算的人,所以連破損的城牆都沒有及時修繕。兩萬灰衣軍守在解州城內,倒好像是度假一樣過得優哉游哉。雖然有劉凌這個強鄰在北方,但灰衣軍顯然沒有做出最嚴肅的應對。

守城的灰衣軍竟然等到浩浩蕩蕩的漢軍大隊人馬出現在視線里,才驚訝的發現強敵已經打到家門口了。行軍作戰的時候這些雜牌拼湊出來的綠林兵都很少有設置斥候的習慣,就更別說守城了。或許,他們還沒有足夠的覺悟去明白情報對於戰爭的重要性。

所以,當漢軍陣容嚴整的開到解州城下的時候,睡在一個十四歲女孩兒床上的周平才得到軍情,提上褲子狼狽不堪的趕到城牆上。不管三七二十,他先將城裡的士兵們大量的調上城牆增加防衛力量,然後開始調集羽箭,滾木雷石,架起大鍋,在城牆上點火燒油。

可以說,周平的反應雖然是狼狽的,但指揮城防還是有板有眼中規中矩。畢竟他也是打了幾年仗的人,沒吃過豬肉自然也見過豬走路,見多了漢軍守城的手段,照着葫蘆畫瓢這事其實沒有多難。

但是漢軍來勢洶洶卻並沒有立刻攻城,大軍依次在城外安營紮寨。分出五千人馬虎視眈眈的盯着解州城以防灰衣軍突襲,其他人馬各司其職,很快,一片連綿十幾里的的大營就建設完畢。周平從城頭上看的真真切切,那密密麻麻螞蟻搬家一樣的漢軍,讓他感到一陣陣的頭皮發麻。這麼多正規的軍隊,周平還是第一次獨立指揮人馬面對。他是久聞漢軍戰鬥力的,不可一世的右威衛和左祤衛,在漢軍的虎威下一滅一降,再對比一下自己手裡這兩萬老弱殘兵,周平心裡直打鼓。

幸好,漢軍沒有立刻攻城的打算,這讓周平多多少少的鬆了一口氣。他一邊派人加緊準備城防,一邊叫過來一個親信讓他趕緊騎馬到蒲州求援。解州這兩萬兵實在太弱,他只有信心守住三天,而三天,也是蒲州軍馬飛速趕來的極限。

只是他的親信還沒有出城,漢軍一將飛騎而來,將一封綁着書信的狼牙箭射上了城頭。撿到的這箭的士兵是個倒霉而又幸運的人,倒霉的是那箭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直直的朝着他飛了過來,幸運的是他躲過去了……頭,卻沒有躲過去屁股。這名轉身就跑的士兵很單純的沒有想到左右閃躲其實效果更好,結果三步之後那箭就瞄準好了似的插在他的屁股上,將他的後門小菊花足足擴大了一圈。

帶着血的信很快就交到了周平的手裡,周平捏着鼻子看了看,還好大部分字他都認識。其實這封信也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告訴守城的將領,漢軍此來無意攻打解州,只是路過,請城裡的灰衣軍弟兄們放心,並且希望灰衣軍的弟兄們能籌集一部分糧草接濟漢軍,說什麼他日必定奉還的鬼話。

這封信後半截最讓周平感到鬱悶,大意是有一件要事與周平將軍商議,後面的字跡卻有用墨筆塗掉了,也看不出寫的是什麼。再後面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希望周平將軍好好考慮,不可誤人誤己。

這封信讓周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想不明白漢軍寫信的那個將領為什麼把草稿給自己射來了,難道就不能寫的乾淨工整些嗎,還是漢軍現在卻是缺少輜重,連一塊破白布都要省着用?

他對於東漢末年三國鼎立的故事很喜歡,那些如雷貫耳大名鼎鼎的勇將他能如數家珍一般說出來,但是他卻忘記了,這樣的一封信三國時候曹操也寫過,是寫給西涼韓遂的。

他雖然不明白漢軍是和自己要商量什麼,但是為了拖延漢軍攻城,他還是親筆寫了一封回信派了一個膽子大的親兵,用吊籃送到城下,然後將信送到了漢軍大營里。然後他又派人快馬去蒲州求援,兩手準備都不誤。

第二日,那送信的親兵才回來。周平問那親兵漢軍中如何對待,那親兵感慨的說道簡直太神奇了。一聽說他是替周將軍來送信的,漢軍一點也沒難為他,而且好酒好菜的招待了一頓,再然後等到晚上漢軍主帥,那個傳說中殺人如麻的漢忠王竟然親自接見了他。先是設宴款待,然後鄭重的讓他給周將軍帶一句話回來。

周平皺着眉頭問道:“什麼話?”

那親兵仔細想了想說道:“漢忠王劉凌說,你回去轉告你家將軍,切不可忘了今日之約定,他日相見,定不忘將軍高義。”

這話就讓周平更糊塗了,他在心裡明明委婉的拒絕了漢軍所要糧草的屋裡要求,怎麼那個漢忠王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捎回來這樣一句讓人捉摸不透的口信?還是他一個幕僚看出了漢軍的意圖,大驚失色道:“將軍,漢軍這是要離間大王對將軍的信任!”

周平很詫異,他沒明白這怎麼就是離間計了。

徐勝治佔據蒲州後已經稱王,自號恩德王。只是這徐勝治向來疑心病很重,對部下也是嚴酷苛刻,哪裡有一點恩德普惠的影子,分明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罷了。

蒲州,解州,同州三地相隔很近,單人獨騎一日就能從解州趕到蒲州。周平的親兵不敢耽擱,連飯都沒吃,一日不休,帶着兩匹馬跑廢了一匹,終於在掌燈的時候到了蒲州城外。因為他帶來的軍情實在重大,很快,這個親兵就被直接帶到了恩德王的王宮裡。所謂的王宮,其實就是原來的左祤衛大將軍府邸。

這親兵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面對恩德王徐勝治,知道自家大王的凶名,所以雖然恨疲憊,但他依然強打起精神來,盡量不讓自己表現的很差。

徐勝治今年五十歲了,這也是他着急稱王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他比蕭破軍大二十歲,比劉殺狼大三十歲,蕭破軍已經死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所以在有生之年他一定要稱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徐勝治的父親還曾經是做到了一方節度使的實權派人物,只是後來郭威起兵造反,滅了後漢,改名大周。他父親曾經與郭威死戰過,所以郭威勝利後將他們徐家幾乎殺了個乾乾淨淨。

年屆三十歲的徐勝治逃出虎口,一直隱姓埋名的苟延殘喘。他是享受過榮華富貴的,也一直以武將之子自居。所以即便是後來做了賊,他也一直堅持讓手下人稱呼他為大將軍,而不是大當家的。眼見着自己已經逐步老去,徐勝治等不及朝廷給他家平反的那一天了。所以,他稱王,用這樣的方式還原甚至超越他們徐家曾經的輝煌。

“你說什麼?漢軍圍困解州!”

徐勝治從他那張寬大舒適的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緊走幾步抓着那親兵的衣領子問道:“來了多少人馬,何人為將?”

“步騎兵總共不下十萬,看旗號,是漢忠王劉凌親自領兵!”

那親兵回答道。

徐勝治迅速的問道:“可曾攻城?”

“倒是不曾攻城,只是射進城裡一封書信。”

“信上寫的什麼?”

“不知,但周將軍寫了封信派人送去漢軍大營了。”

那親兵如實回答道。

徐勝治皺了皺眉頭,負着手來回走動,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是派人去了漢軍大營,而不是綁在箭上射回去的?”

“漢軍大營距離城池太遠,箭射不到,所以周將軍派人送到漢軍大營里去的。”

“劉凌可曾殺了周將軍的信使?”

“沒有,據其回來說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番,漢忠王劉凌還親自接見了他。然後又親自送出大營,直到看着信使回到城頭上才返回去。”

徐勝治眉頭跳了挑,眼神中一絲陰冷一閃即逝!

“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徐勝治擺了擺手,待那親兵下去之後,他猛地一拍桌案吼道:“好你個周平!既然你不仁,就休怪孤不義!吳浩!你帶三百執法隊先趕去解州,看看那周平是否真的暗通漢軍,若是抓住真憑實據的話,給我砍了他的腦袋!”

大將吳浩應了一聲,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