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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半斤下令分兵兩路,一路一萬多人進入華州城內,直奔另一邊從里策應程義厚的攻勢,另一路兩萬餘人,由王半斤親自率領反身殺回來,直取永興軍的背後。因為他知道,王爺身邊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兵可以用了。

將近兩萬人馬,堅持了三個多時辰之後,只剩下七千不足。而且,除了尚且還沒有動用的三千修羅營騎兵之外,幾乎個個帶傷。

看着進攻東門大營的漢軍瘋了一般的卷過來,謝俊長嘆一聲。一邊分兵抵抗,一邊將大部分兵力回縮,從北門進入華州城內,試圖將從東門殺入的漢軍再殺出去。殺劉凌和奪回華州倉相比,孰輕孰重此時已經不難決斷了。若是說之前謝俊堅持集中兵力攻擊劉凌中軍是在冒險的話,那毫無疑問,如果他真能殺了劉凌的話所有的困局就都迎刃而解了。奈何,他的速度比王半斤慢了一拍。當然,這是他認為的,若是他見識過修羅營的戰力的話,他就會後悔自己沒有選擇堅守華州城。

以損傷一萬三千人馬,用最慘烈的肉搏拼掉了周軍將近三萬多人馬,漢軍這一仗,勝的慘烈。

謝俊的兵馬才進入北門,西門也被漢軍攻破,程義厚率領大軍闖入華州城內,直取華州倉。很快,華州城內周軍與漢軍就展開了激烈的巷戰。每一條街道上都有身穿黑色軍服的漢軍與身穿土黃色軍服的周軍殊死搏殺,整個華州城都染成了紅色。隨着漢軍大舉進入華州城內,周軍逐漸的被逼着往後退去。

最終周軍被逼出華州的時候,從南門闖出來的周軍已經不足五萬人。十二萬大軍,一戰損失大半。但這並不是最大的損失,最大的損失是,周軍丟了華州倉。謝俊阻止了五千人的人馬想要奪回華州倉,即便不能奪回也要一把火燒了糧倉。但是可惜,漢軍佔領華州倉後立刻守的好像鐵桶一樣。任憑周軍如何衝擊都難以再接近糧倉一步,五千人馬損失殆盡,謝俊無奈率軍出城,順着官道返回雍州。

王半斤率軍從後追殺了一陣,又斬敵千餘人,但卻不敢逼的太急,若是將周軍的潰兵追的急了,這近五萬周軍若是發了狠的話難免又是一場惡戰。漢軍的目的是華州倉,目前還沒有辦法將永興軍徹底擊敗。即便數次大敗,永興軍剩餘的兵力還超過十萬。

進入華州之後,劉凌派人清點傷亡。這一戰太過於慘烈,尤其是劉凌率領的中軍,損失超過六成。剩餘的不足七千人馬,帶傷的又佔去絕大部分。

安撫百姓,撫恤傷亡,程義厚回到輜重營之後就一直忙着這些事。而劉凌,則看着統計出來的傷亡數字皺緊了眉頭。這一次雖然取得了大勝,但是損兵超過兩萬,雖然遠低於周軍的損失,但漢軍如今在大周境內的兵馬只有十五萬上下,一下子損失兩萬人馬,劉凌還是難以接受。

嘆了口氣,劉凌下令厚葬死去的士兵,然後命令在晉州,絳州,還有應州,太原府的官員們籌措撫恤銀兩,同時每一個戰死的士兵家裡都要分發一塊十畝的良田作為勛田。勛田是不必繳納賦稅的,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私產。

第二日,清點華州倉的將領回報,根據大概的清點華州倉現在存糧還超過三百萬石,足夠二十萬大軍支撐數年!佔據了華州倉之後,對於之後的戰役將會有着巨大的幫助。不管是繼續西進,還是南下與永興軍決戰雍州,又或是直取西京洛陽,有了充足的糧草供應漢軍將再無後顧之憂。

安排好防務之後,劉凌下令大軍休整。

又過了幾日,從晉州傳來消息說,虎亭侯劉茂訓練的三萬新軍已經開赴到了晉州,在匯合茂元率領的四萬新軍,如今在晉州的漢軍已經達到了七萬多人。這樣,進入大周境內的漢軍總兵力已經接近二十萬。這已經是大漢能調用軍隊的極限了,而這將近二十萬大軍中,新兵佔據了三分之二。

劉凌下令茂元在晉州繼續練兵,同時招募大周的百姓參軍,爭取在晉州這個重要的樞紐城市中,保證有十萬大軍。只要晉州堅固不失,即便漢軍遇挫的話也有立足之地。只要在晉州站穩腳跟,北可返回大漢,南可繼續侵略大周。晉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無論如何也不能丟失。晉州城牆高大堅固,再有十萬大軍,可以說固若金湯。

可以說,攻下華州之後,劉凌已經在大周徹底的站穩了腳!北方有晉州作為門戶,南有華州倉,還佔據有慈州,絳州,同州,解州,蒲州,硬生生的將大周朝廷與大周西部地區的聯繫切斷。而如今大周整個西部地區,只有一隻左威衛!等解決了永興軍之後,揮軍西進,擊敗左威衛,整個大周西部三十餘州三分之一的江山就全部落入劉凌之手!

要知道,整個北漢才不過十二州之地,劉凌現在控制的大周地域,已經與北漢的全境幾乎相差無幾了。也就是說,劉凌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又打出了一個相當於北漢的區域!

捷報傳到大漢太原府的時候,監察院指揮使趙大正在與太后蘇箋黎聊天。趙大坐在輪椅里,捧着一杯香茶,側耳聽着信使帶着激動的語調讀着捷報,臉上帶着一種淡淡的卻真摯的開懷。而蘇箋黎也一樣,她費勁了心思挽回和劉凌的關係,更是不惜軟禁了自己的兒子,在聽到劉凌已經攻下了大周最大的一座糧倉華州倉的時候,心裡也是格外的高興,當然,這高興中還夾雜着一絲不易覺察的隱憂。是的,她在擔憂,擔憂有朝一日劉凌將曾經不可一世的大周攻滅之後,會不會將她們母子拋棄。

“漢王天縱英才,用不了多久,大周的天下所有的城池都要懸掛我大漢的國旗了。”

她淺淺的笑了笑,姿勢很優雅的飲了一口清茶。

她還很年輕,很美麗,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雖然在她的眼角上隱隱能看到幾條細細的皺紋,卻並不影響她的美麗。她的美是優雅的,高貴的,雍容的,如同一朵正在盛開的牡丹花。

趙大笑了笑道:“王爺從領兵至今,還未曾一敗。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別的的地方。”

蘇箋黎捧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大漢有漢王在,何愁不能開疆拓土,定鼎中原?只要漢王手裡有兵有將,這天下只怕沒有人會是漢王的對手。即便強如大遼,西夏也不會在輕視我大漢,只能結好而不敢興兵吧。”

她話里的意思,可不僅僅是字面上那麼簡單。

趙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容也變得越發的和善起來:“前陣子在晉州的時候,王爺還對微臣說過,若是攻滅了大周,應該奏請陛下遷都開封。畢竟太原的位置太不好了,離着大同太近,有契丹人這頭狼做鄰居難免會有些擔心。王爺的意思是,既然還沒有能力將狼打死,那就先躲着狼。等到手裡有了屠狼的獵刀之後,再回過來殺狼就是了。”

蘇箋黎心裡一震,她知道自己剛才話里隱藏的意思已經打動了這個漢王最信任的屬下。不然的話,趙大不會說出遷都這樣的話來。若是自己沒能打動他的話,自己和小皇帝的下場是什麼猶未可知,又何須遷都?這說明,漢王對自己,對小皇帝還是念着一點的。若非如此的話,漢王只需自己佔據開封,何須讓小皇帝和自己也過去?

她用大遼和大夏打比喻,隱隱的表示自己不敢和劉凌作對。而聽出了她話里意思的趙大,則也表達了善意。蘇箋黎很明白,自己和兒子一旦失去了漢王的庇護,很快就會亂世中的餓狼撕的粉碎。畢竟漢王如果想要殺了自己和小皇帝的話,那是太簡單的一件事了。即便漢王自己不動手,他只需將太原的防守撤開,不管是契丹人還是党項人,恐怕都會對太原垂涎三尺吧。

至於建雄軍的駱縛,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忠於陛下忠於朝廷,實則是不敢和漢王作對的。建雄軍不過五萬人馬,而且還分兵在幾個地方防禦北方。憑這點單薄的實力,他如何敢違背劉凌的意思?若是劉凌點頭的話,只怕駱縛就敢派兵偽裝成契丹人攻入太原,一口氣將太原皇族殺個乾乾淨淨!

在如今這樣的亂世,一切以實力為尊。她們孤兒寡母的,除了依附強者,還能有什麼選擇?

她並不怎麼擔心劉凌真的會對她們母子下手,這麼多年,她是了解劉凌的。現在和劉凌之間有些尷尬的局面,完全是自己丈夫逼出來的。若是丈夫當初不是那麼……蘇箋黎苦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才年僅八歲的小皇帝劉立,好像受到他父皇的影響太深了。他如今還小,對權力的渴望還不是那麼強烈,隨着年紀的增大,她實在不敢想象兒子若是沉溺於權力的渴望,將會落到一個怎樣的結局?

她不敢去想,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儘力的去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