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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徐青竹一刀砍在一個流求兵的側腰,被鋒利橫刀豁開的口子里血好像瀑布一樣湧出來。順着橫刀流到了徐青竹的手上,黏糊糊的一片濕膩。但他的手依然穩定的握着橫刀,仿似那血液變成了漿糊似的將他的手和刀粘在了一起。

一腳踹在那流求兵的胸口上,那斷了一半的流求兵就好像被鐮刀砍斷的野草一樣倒了下去。血糊糊的內臟堆積在他的身邊,有些還跟他的身體保持着牽連,而有些則徹底解放於身體之外。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腥臭的氣味鑽進人的鼻子里久久不會散去,那是血液和大小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人在臨死的時候往往會有大小便失禁的現象,而在戰場上這種事情就和流血幾乎一樣平常無奇。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都是懦夫,因為這世界上能坦然面對死亡的人並不多,少的可憐。

而且,誰也不會保證也不能確認,英雄式的人物在臨死的時候就一定不會大小便失禁。這是一種正常的生理上的反應,和精神無關。

徐青竹已經帶着進攻的錐形隊列向前突進了三十步,簡簡單單的三十步,可是在這個時候每一步都變得重如背負泰山一樣。沒前進一步,他的身前或是身後都會倒下去一具屍體。身前倒下的是那些依然死戰不停的流求兵,而身後倒下的則是拼盡全力護着他側翼和身後的漢軍士兵。

堅硬鋒利的橫刀在短短三十步的距離內就崩出了無數個缺口,已經不能輕易撕開流求人薄薄的衣衫。看起來,徐青竹手裡的橫刀更像是一把鋸子。持刀的右臂已經酸脹的好像骨頭裡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咬一樣,每一次揚起橫刀徐青竹都要付出及其巨大的體力。他已經疲勞,三十步的距離,至少有二十名流求兵死在他的橫刀之下。

看着只有十幾步遠外那個怒目看着自己的流求將軍,徐青竹裂開血紅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嘿嘿笑了笑,然後橫刀比划了一個砍透的動作。

“刀來!”

徐青竹大喝一聲。

他身後的親兵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橫刀塞進徐青竹的手裡,而那個親兵則隨意從地上撿起一塊有些破損的步兵盾牌擋在徐青竹的身側。一支長矛突然從一側刺了過來,這名親兵幾乎毫不猶豫的將盾牌擋在徐青竹的後腰上。長矛刺在盾牌上發出一聲悶響,激蕩出一片火花和木屑。

一把將那流求兵的長矛攥住,徐青竹的親兵揮盾狠狠的砸在那流求兵的面門上。噗的一下,那流求兵的臉上頓時炸開了一朵凄涼的血花。正砸在鼻子上的盾牌勢大力沉,直接砸碎了這名流求兵的鼻子也將那人的兩顆眼珠子從眼窩裡擠了出來。整張臉都塌陷下去的流求兵嗷的叫了一聲,痛苦的仰天倒了下去。

徐青竹的親兵咧嘴笑了笑,心裡算計着殺了四個敵人是記功幾等來着?陣斬一人是冊勛一轉,九轉記功一級,一級功勞就能分到二十畝好田了。而且按照大漢的獎勵制度,勛田是不需要繳納賦稅的。積累兩級功勞,就可以晉陞為隊正,升到了隊正就是登記造冊的軍官了,以後家裡人都算入了軍戶,入了軍戶不但免除了賦稅每年還能分得十石的糧食。

一級累計一級功勞還多了些呢,二十畝好田已經到手了!

徐青竹的親兵嘴角勾起一抹弧線,心裡很開心。可是,就在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卻凝固了下來,一柄砍山刀不偏不倚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並不鋒利的砍山刀卡在他的脖子里,堵住了血管也堵住了咽喉,親兵的臉瞬間變成了青紫色。握着砍山刀的流求兵奮力的將刀子撤出來,血水一下子噴涌而出。一股清新的空氣終於再次進入了肺里,徐青竹的親兵滿意的笑了笑隨即緩緩的倒了下去。

“刀來!”

再次崩壞了一柄橫刀的徐青竹大聲喊道,只是等了一會兒卻沒有得到回應。他一腳將一名流求兵踹飛了出去,回頭看時卻發現自己的身後已經空了一截。後面的親兵正奮力的一刀將一名流求兵砍死,聽到徐青竹的呼喊那親兵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橫刀丟了過去:“將軍!接刀!”

徐青竹伸手將那橫刀抄了,順手一刀抹了一名流求兵的脖子。血泉水一樣噴出來,濺了徐青竹一臉都是。

沒了刀的親兵死死的卡住一名流求兵的脖子,因為用力,他的眼睛和那將死的流求兵的眼睛一樣往外凸着,看起來格外的猙獰恐怖。

眼看着防線就要被漢軍撕開,臘赤猛的怒吼了一聲舉起自己那柄三十多斤重的砍山刀,從高坡上一躍而下凌空一刀劈向四五步外的徐青竹!這一刀力度太剛烈,就連空氣都承受不住狠狠的被劈開。

徐青竹知道自己擋不住這一刀,所以乾脆不去接而是閃身避開,然後握刀的右手毒蛇一般探了出去,直刺臘赤的咽喉。

臘赤身後的預備隊見主將都殺了上去紛紛跟着沖了上來,千餘人的預備隊一壓上來,漢軍才撕開的口子又緩緩的合了起來。漢軍本來就人少,靠着士兵善戰和裝備精良將流求兵壓的喘不過來氣,但藤甲軍也是流求兵中最精銳的一支,預備隊再壓上來,漢軍的壓力頃刻間變得格外沉重起來。

一名藏身在戰局之外的流求斥候迅速的轉身朝着後面跑了出去,一路疾馳到了尚頂天大軍埋伏的地方。

“報!陛下,漢軍攻勢太猛,臘赤將軍已經帶着預備隊殺上去了。只是…….只是漢軍太過強橫,只怕臘赤將軍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尚頂天皺了下眉頭,揮了揮手道:“朕知道了,有漢軍突破防線再來告訴朕!”

葛戈聽到尚頂天的命令後臉色變了變,他猶豫了一會兒走到尚頂天身邊試探着問道:“陛下……要不末將帶五百人去支援一下臘赤?再堅持下去,末將只怕臘赤他……回不來了。”

尚頂天冷冷的看了葛戈一眼問道:“你忘了……朕之前說的話?”

葛戈心裡一震,退後一步躬身道:“末將不敢忘!”

尚頂天站起來,看了看天色道:“已經大黑了,臘赤已經堅守了半個多時辰,只要再堅持半個時辰劉凌就會心急,只有等到劉凌全軍壓上的時候朕再帶兵突襲,才能一舉擊敗漢軍。黑夜中,漢人遠不如咱們熟悉地形,劉凌跑都跑不了!”

他看了葛戈一眼說道:“記住朕的話,在國家社稷面前,就算是犧牲一些人也是值得的。臘赤……若是戰死的話,朕會追封他為國公!”

葛戈低着頭不知道回答什麼,只是他心裡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質問尚頂天,人都死了,就算封他為王還能怎麼樣呢?

五里外的戰局越來越慘烈,漢軍雖然人數上少了三成,但他們三個人之間互相配合的殺人戰術簡直就是一台一台無情的殺戮機器,沒有了藤甲護身的流求兵雖然也是訓練有素,但比起殺人經驗更豐富的漢軍戰兵來說還是弱了不止一籌。

一千流求兵的預備隊壓上去之後緩解了防線的壓力,漢軍被逼退了二十多步後漸漸的穩定下來,雙方再一次陷入僵持的廝殺中。

徐青竹的肩膀上被臘赤沉重的砍山刀掃了一下,雖然砍山刀並不太鋒利,但是沉重的刀身和臘赤強悍的力度還是將徐青竹精製的都司甲胄撕開了一塊,雙層皮甲都被撕開,同時被撕開的還有皮甲包裹着的肩膀。足有一尺長的口子血肉往外翻着,露出一小截白森森的骨頭。

徐青竹身子搖晃了一下險些栽倒,靠着一棵大樹才勉強穩住身子。他的體型和臘赤相比就好像一個孩子和成年人對比似的,就好像一頭蠻熊一樣的臘赤每一刀都是勢大力沉,徐青竹的橫刀上已經被砸出來好幾個深深的缺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徐青竹快速的閃開了臘赤幾乎沒有停頓的第二刀。沉重的砍山刀砍在那棵大樹上,削掉了一大塊青灰色的樹皮。

知道自己在力氣上絕對不是臘赤的對手,徐青竹想起王爺之前曾經說過的一段話。他不如你,以力壓之,兩者相當,以勇勝之,你不如他,以巧圖之。所謂的巧,就是靈活!這是徐青竹的理解,他堅信王爺的話不會有錯!

拖着還在流血的身子,徐青竹打起精神圍着臘赤不斷的盤旋,如果說臘赤是一頭蠻熊,徐青竹就像是一隻猴子。

西遊記的故事告訴我們,黑熊精是打不過孫悟空的。

終於,在徐青竹認為自己已經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找到了臘赤的一個破綻,他從臘赤的背後躥了上去左手摟住了臘赤的脖子,雙腿好像樹藤一樣死死的纏在臘赤粗壯的腰身上,任臘赤如何晃動,徐青竹都死死的將自己綁在臘赤的後背上。

臘赤猛的向後跳起來撞向一棵大樹,巨大的撞擊力讓徐青竹哇的突出了一大口血。血噴在臘赤的脖子里和臉上,溫熱的血讓臘赤微微一怔。

徐青竹咬着牙將橫刀抬起來伸到臘赤的脖子前面,崩出了幾十個缺口的橫刀就好像鋼鋸一樣在臘赤的脖子上緩緩的拉過。

鋸齒切割在骨頭上的聲音,無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