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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噹!”

清脆的編鐘叮噹作響,宛如大小的雨珠濺落在青石之上,交織成一道獨特的旋律,將人帶入細雨朦朧的青山之中。

在令人沉醉的音樂之中,尚秀芳忽然間將水袖甩開,衣袖舞動,天空中有無數花瓣飄飄蕩蕩的凌空而下,飄搖曳曳。她就像是山谷間的精靈,悄然在百花從中自由的舞動,輕風帶起了衣袂,飄飛絲帶溝動着芬芳的落英,一瓣瓣環繞着她飄揚,宛如繽紛的蝴蝶,牽着一縷縷的沉香。

“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露濃。樹身時見鹿,溪午不聞鍾......”

她唱歌聲透出一种放任、閑適而明快歡愉的味兒,自有一番無人能及的清綺情味,聲腔技巧均沒半點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那自由無羈的歡欣動人表情,觀看着無不動容。就連獨孤鳳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首抄襲自詩仙李白的詩句,在她唱出來後,竟會有着這樣動人的韻味。

大廳充盈着由石臀、編鐘、陶損、鏞、饒、鈴、銅鼓等組成的和諧樂整,輕揚婉約。尚秀芳踏着樂章的節拍,從容而舞。清顏黃衫,青絲墨染,水袖飄逸,若仙若靈,她的舞姿似不行,又似飛翔,無論是俯身還是旋身,每一個動作都充滿着獨特的韻味。纖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絡繹不絕的姿態飛舞散開,宛如山間的精靈從巫山的夢境中走來。

她的神情愉悅,形容舒展,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這傾城的一舞之中。天上蟾宮高掛,月下的她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飄帶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樂聲清泠於耳畔,她手中飄帶如書畫大家的妙筆,如絲弦般轉、甩、開、合、擰、圓、曲,如流水行雲般流暢,又若龍飛鳳舞激揚。

她的舞步輕柔若燕子伏巢、激揚似鶴嘯九天,閑婉柔靡,輕靈如風。她雖然是在人間而舞,但是觀者卻都感覺到她正自由的遨遊在九天之上,她的每一次輕盈的跳躍,都牽動觀者的心緒,唯恐她如嫦娥一般突然的奔月而去。

“像,真像!真是和明月一模一樣!”一向曠達的蘇威獃獃的望着台上那舞動的身影,有些語無倫次。

獨孤鳳眼睛緊緊的盯着尚秀芳的動人的舞姿,不放過一個動作。這世間,美麗是想通的,尚秀芳的舞姿已經達到了樂舞的一個巔峰,給人帶來場觸目的驚艷,兩世為人,獨孤鳳尚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美到極致舞姿,她的歌聲和舞蹈已經有了靈魂,獨孤鳳能從中聽出對樂舞的真誠的熱愛與追求,那就像她對劍道執着一樣濃烈。第一次,獨孤鳳心中強烈的升起了佔有一個人的慾望。

一舞終了,舞台上熒熒的燭光悄然熄滅。尚秀芳就像是一個來自山間的精靈,靜悄悄的來,又靜悄悄的走,不帶走一片雲彩。但是她那傾城的一舞,卻帶走了所有人的神魂,隔了好半晌後,失魂落魄的觀者才清醒過來,憶起那電光火石間的驚艷,恍如做了一個最優美的夢境。

“啪啪!”

獨孤鳳率先舉起手,寂靜的樓台之中響起了清脆的鼓掌之聲。

其他人都如夢初醒,全場頓時發出如雷掌聲,不自覺地紛致頌讚歡辭。

獨孤鳳不禁讚歎道:“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今夜觀秀芳大家一舞,真是不虛此行。”

“哈哈,賢侄說的好,當浮一大白!”蘇威回過神來,哈哈一笑,仰頭就要暢飲一杯,卻愕然發現杯中的酒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

獨孤鳳笑道:“古人聞樂,有‘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之說,原本只當是古人誇大,看了尚大家一舞,才知道古人誠不欺我。我以後只怕要三月不知肉了。”

蘇威着一旁呆立的侍女滿上酒,仰頭暢飲了一口後,方笑道:“賢侄文采飛揚,詩文天下無雙,今日看了尚秀芳的武功後,可有佳作問世?”

獨孤鳳有着後世千年詩文底蘊在身,對此自然毫不客氣,自信的一笑道:“蘇大人問的巧了,晚輩正有幾句。尚大家一舞傾城,風姿絕世,其中風情,雖筆墨未能形容盡興,晚輩的這幾句,不過略摩其形吧!

蘇威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獨孤雲真的有了詩句,不禁大喜道:“賢侄果然不凡。快快寫來。”說著從侍女道:“快,上筆墨。”

青樓之中,舞文弄墨亦是常有之事,“清韻樓”自然也常備有上好的筆墨紙硯,當下就有侍女送上筆墨來。

當下有佳人磨墨,紅袖掌燈。獨孤鳳大方的上前,從容提筆,凝神寫就,一筆而成。

“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越艷罷前溪,吳姬停自苕。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回蓮破浪,凌亂雪廩風。墮珥時流盼,修裾欲朔空。唯秋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獨孤鳳提筆寫完,蘇威迫不及待的搶到桌前觀看,但見獨孤雲字跡勢如龍蛇,清俊飄逸,深有右軍之風。

蘇威又觀此詩,但覺言語精鍊,形容豐富,用翠鳥、游龍、垂蓮、凌雪形容舞姿之變幻、節奏之平緩,用詞準確,情趣深遠,使讀者如親眼目睹一般,清晰的把握到尚秀芳那輕盈、娟秀、典雅之極的絕世舞蹈,更勝古之《前溪》和《白紵》等舞。

蘇威亦是精通文墨,頓時一讀再度,反覆高聲吟誦再三,不禁拍案叫絕:“賢侄果然文采非凡,不讓古之子鍵。這首詩簡直道盡了尚大家舞蹈的妙處,說出了我想說而說不出的感受,詩亦是舞,實在是妙不可言,和尚大家的傾城一舞堪稱雙璧也。”

聽的蘇威的滿是溢美之詞的讚頌,旁觀的歌姬侍女也都紛紛好奇,偷眼觀看。同時亦偷眼打量獨孤雲這位俊俏的無法形容的客人,心中升起旖旎的期盼。

獨孤鳳的臉皮頗厚,對於蘇威的讚揚坦然接受。蘇威品味再三之後,又看着獨孤鳳笑道:“尚秀芳和明月一樣非同於一般的歌姬,她們追求的是至高的樂舞技藝之道,遊走天下,以藝娛人,為王侯座上賓。不過她們乃是自由之身,一向賣藝不賣身,若是不得她們青睞,萬難一親芳澤。不過,我看賢侄你卻是大有機會。今晚尚秀芳所唱的兩首曲子都是賢侄的佳作。由此可見她對賢侄詩文的欣賞。若是尚秀芳知道賢侄為她所寫的此詩。只怕是有機會一親芳澤。”

獨孤鳳輕輕一笑道:“承蘇大人吉言,尚大家佳人如玉,晚輩早就甚為仰慕。今日觀得尚大家傾城一舞,頓生君子之心。若是有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蘇威料不到他如此坦然,不禁怔了一下,旋又大笑道:“賢侄果然坦誠!”

蘇威性情曠達,不拘一格,獨孤鳳也是不受拘束的性子,兩人談天說地,品詩論文,倒是說得十分投機。也幸虧獨孤鳳這一世生在世家,自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她又於詩文一道痛下過苦功,在結合肚子里千年積累的名詩佳句,倒也不怕漏了才子的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