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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城,國安局,夜。

位於地下的秘密羈押室內,走廊里透進來的一縷昏黃燈光照射下,背向門口躺着的嫌犯正沉沉睡去。一道黑影靜悄悄來到羈押室門口。

“你來了?”本來沉沉睡去的王秉建忽然坐起身,一雙眼睛被走廊的燈光晃的忽明忽暗正盯着門口。身處絕境,誰又能真箇睡的踏實。平日里的故作鎮靜只是做給老對手看的。即便是他早有成竹在胸,也不免暗自忐忑。人生七十,他的閱歷何等豐富,最清楚這世上最不靠譜的就是人心。

門口之人隱身在黑暗裡,說道:“東西已經到手,但大寶遇上了一點麻煩,二剛把大寶賣了,意大利人還在糾纏,在這裡放您走難度太大,我已擬定另外計劃把您救出去,這顆糖您收好,明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吃下去,早飯我會讓人安排皮蛋豆腐,您記得多吃皮蛋,到時候會引起不適,到了醫院大寶會接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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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燕京,新城大酒店。一女兩男共進晚宴。馬春暖請客,李虎丘受挾被拉來扮演重要角色,同時還得買單,楚烈吃白食還想打人。一張桌,三個人各佔一個角落,氣氛看上去有點怪異。馬春暖笑靨如花,正給李虎丘夾菜,那熱乎勁兒彷彿賊王雙手殘疾了似的。李虎丘則一副受寵若驚,恨不能雙手真箇殘疾了才好的樣子。楚烈滿臉怒氣,正盯着李虎丘運氣。

“二哥,喏,這就是我男朋友李虎丘。”馬春暖身着寶藍色長裙,秀髮自然披散,在額頭處留了個劉海兒,秀氣的眉毛,大眼睛裡閃着慧黠俏皮之意,瓊鼻櫻口,巧笑嫣然,當真是人比花嬌。

李虎丘微顯尷尬,沒說話,沖楚烈齜牙一樂。後者陰沉着臉沒理他。二人就這麼不尷不尬的對視着。馬春暖發現其中端倪,微感意外的問道:“你們認識?”楚烈點點頭,李虎丘則將雙手一攤。

楚烈神情嚴肅,沉聲道:“暖暖,你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嗎?”

馬春暖大眼睛微微忽閃,心念一動,道:“過去他做了什麼我不想知道,現在他是琉璃廠開古玩店的。”這麼說就表示她是知道的。楚烈頗意外的看着馬春暖,只對視了片刻,便敗下陣來,轉回頭怒視起李虎丘來,問道:“你們真的是戀人關係?”

都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其實帥哥的一番痴情也挺難消受的,尤其是從小一起長大熟悉的如左手右手一般的帥哥。楚烈為人向來乾脆利落,卻唯獨在這件事上看不破,雖然從上次被拒絕後再沒糾纏過馬春暖,但他二十大幾的人卻不找對象,家裡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勸不了他只好在馬春暖身上下功夫。兩家是鄰居,又都是老革命的後代,馬家仨千金,楚家卻養了三個兒子,平日里走的近,二人的父母在他們小的時候常常開玩笑要換着養。楚烈的母親尤其喜歡馬家二姑娘,跟馬春暖雖不是母女卻未必比母女遠多少。聽說她回家了,便立即登門拜訪。有一說一:要嘛丫頭你跟小烈好,要嘛你趕緊想辦法讓他死了這條心。馬春暖這才想到這個辦法來決了楚烈的念想。

馬春暖聽楚烈這麼一問不禁大為緊張。忙不迭盯着李虎丘,目光中頗有祈求之意,顯然是擔心李虎丘畏懼楚烈的威風一害怕說露餡兒了。這也不能怪她小看李虎丘的膽子,實在是楚烈這傢伙在京城紈絝圈中的惡名太盛!高雨澤和喬雲飛當年因為不知底細,窮追馬春暖被誤解為騷擾行為,結果讓楚烈逮到,當場將二人的胳膊掰斷。那件事就發生在馬春暖眼前,所以她對楚烈的武力和強悍有着迷信似的崇拜,但這種感覺只是妹妹對哥哥的崇拜,並無半點綺念。在她想來,李虎丘雖然被小雁兒她們說的很厲害,但還是不能跟楚烈相比。因此她才格外擔心。

李虎丘讀懂了馬春暖目光中的意思,忽然咧嘴一樂,指着桌子正中的那盤蒜蓉芝士焗龍蝦道:“我要吃那個。”

馬春暖立即會意,除了驚詫李虎丘的膽子不小外,不禁也有點氣惱這傢伙趁火打劫,明顯拿自己當大丫鬟指使。惡狠狠的用筷子在那隻龍蝦身上戳了個洞,揭去蓋子,夾了一大塊鮮嫩的白肉放到李虎丘面前,盡量拿捏出親密的口吻,說道:“慢點吃,有點燙。”

二人虛情假意的樣子早引起楚烈懷疑,在他想來李虎丘見到他多少也該有點做賊心虛才對,所以才會當面那麼問。李虎丘的反應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僅沒有否認,竟然還敢讓暖暖給他夾龍蝦,見此情形楚烈的肺子幾乎氣炸。他是知道李虎丘底細的人,更跟賊王有着三年之約。馬春暖若真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愛人,他只會真如兄長一般熱情款待,然後退到馬春暖視線之外,自己視線所及的地方默默關心。沒見到李虎丘之前,本來他今晚就是這麼打算的。見到馬春暖領來的人竟是李虎丘後,楚烈頓時打心眼裡怒了。他不會生馬春暖的氣,只能跟李虎丘較勁。二人似乎是天生的對頭,從當年在哈城丟了那個包裹算起,到今天這場晚宴,每次放對兒,李虎丘總能力壓他一頭佔得先機。這也是他不爽的另一個原因。

李虎丘將龍蝦肉放進口中,眼睛卻始終看着楚烈。臉上掛着欠揍的微笑,那眼神連馬春暖看着都來氣。

“李虎丘,你跟我出來一趟!”楚烈在李虎丘玩謔的目光注視下,再也壓不住火氣,憤而喝道。

李虎丘笑眯眯站起身道:“這可是你自找的,三年期限沒到,你自己皮癢可不能怪我。”

馬春暖聽話頭不對,她正坐在二人之間,趕忙站起,只見她柳眉豎起,杏眼圓翻,勃然站起,一隻小手掐腰,另一隻手點指鬥雞似的兩個男人,怒斥道:“要死啦?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嬌小可愛的身形夾在兩個一米八的男人中間,一言出口,兩個大男人同時乖乖坐下,當真是八面威風,剽悍無比。

楚烈對她只有疼愛,從小到大不曾拂逆她半句。李虎丘這廝卻是因為糊弄高雨澤被人家拿住了把柄,不得不從。但兩個人之間是天敵與獵物的關係,註定見面就要掐,即便是被馬二姑娘臨時鎮壓,呆在一起時間長了,起義也是遲早的事情。

馬春暖已看出來李虎丘和楚烈之間顯然有很大過節,知道這事兒已經弄巧成拙,親密情侶也裝不下去了。有點惱火的問道:“說說吧,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楚烈和李虎丘互相怒視一言,同時說道:“讓他說!”

馬春暖左右看了看,沖楚烈道:“我要聽你說。”

楚烈果然吃她這一套,撓撓頭,道:“說就說,我是兵他是賊,本就該我先說,暖暖,你知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怕馬春暖又說那句不管他之前是做什麼的話,又補充道:“知道我跟他是怎麼認識的嗎?”

馬春暖在他面前驕縱慣了,直如一個被哥哥慣壞了脾氣的小妹妹。聽他一個勁兒的賣關子,不禁有些不耐,着惱道:“我知道的話還問你幹什麼?你到底說不說?”楚烈連忙說別急,我這就說了。李虎丘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馬春暖瞪他一眼,道:“你笑什麼?你也不是好人,真後悔找你來演這齣戲,告訴你這件事絕不許告訴小雁兒,否則我就把你要乾的那件壞事說出來。”李虎丘立刻板起臉來,表示屈服。

楚烈說道:“這小子本是哈城南站的賊頭,後來我們部委搞了一次大行動把他和其他一些省市的大賊弄到一處??????”“就是賊王大賽,咱拿了個第一名!”李虎丘搶着介紹道。楚烈的話被打斷,一皺眉便要發怒。馬春暖心中好奇賊王大賽是怎麼回事,卻不好就此細問,只好一指李虎丘說道:“你閉嘴,讓他說。”只聽楚烈繼續說道:“這小子的確拿了個第一,被那些賊們尊為賊王,也不知他後來耍了什麼手段,我們領導竟然讓他戴罪立功,最後居然放他逍遙法外。”

馬春暖想了想,道:“二哥,你好像對他意見很大的樣子,你們之間是不是還有別的恩怨?”

李虎丘笑道:“沒見過你這麼聰明的,他惱我當年在哈城偷了他的包兒,害他第一次執行任務就丟了個大人,所以對我一直耿耿於懷,我幫他們破獲了那麼大的文物走私案,這傢伙也不說我是好人。”馬春暖點頭做恍然狀,說了句原來如此。楚烈趕忙搶白道:“別聽他胡說,我對他沒有成見,李虎丘,你敢不敢在這裡告訴暖暖,你我之間為什麼定了那個三年約定?”

李虎丘笑道:“是你苦苦追我,我被迫無奈只好跟你定了三年之約。”這句話被他有意說的曖昧難明,楚烈雖明知道馬春暖不會當真,仍被氣得幾乎失去理智。他素來為人豪邁,不願講人是非,自是不想由他口中說出李虎丘的做為。李虎丘耍滑頭捉弄他,他自己又不屑說,憋在那當真是氣憤難平。怒而拍案起,手指李虎丘又指向外邊,起身便走。李虎丘看一眼馬春暖,馬春暖居然沒有任何表示,一動不動坐在那。賊王忽然明白了楚烈為何那麼喜歡這個女孩子。她的聰明已可歸納到智慧那個層次上,女孩子必須懂得什麼時候可以利用男人對她的寵溺發脾氣耍威風,什麼時候該閉上嘴巴。楚烈已經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這時候還硬要阻止他,便等於幫着他的對手侮辱他。讓一個男人始終感覺到自己的敬重崇拜,同時又讓他對自己俯首帖耳,馬春暖顯然是箇中高手。

李虎丘滿不在乎的站起身,馬春暖同樣沒有阻止他。但其中的意義卻大相徑庭。這姑娘的心裡其實還是向著楚烈多些,這個李虎丘講話太可氣,應該讓他受到些教訓,只是別被楚烈打壞了就好。

飯店大堂,高雨澤與喬雲飛剛走到門口,抬頭正看見楚烈一臉怒容奔他們而來。嚇得哥倆兒險些抱在一處。高雨澤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想干,什麼?”卻見楚烈對他們視而不見,徑直走出大門。緊接着便看見李虎丘晃晃蕩盪從裡邊出來,跟他們擺擺手打過招呼,追了上去。二人驚魂初定,猛然醒悟要有熱鬧瞧了,相視一笑,趕忙跟上。

“這倆孫子怎麼幹上了?”喬雲飛走在高雨澤身後,興奮的問道。高雨澤回頭道:“我哪知道去,不過這倒是件好事兒,這倆孫子都他媽的欠揍,他們兩個狗咬狗,人腦袋打成狗腦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