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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嘯林道:“在尋求絕對實力的意義上,追求絕頂武功的人,與追求天下一統的人,實屬一丘之貉。做大俠憑着獨步天下的武功不受任何威脅,當皇上的只有剪除異己才能不受任何威脅。然而政道有政敵,武道也有宿敵,這個世界本就不該存在絕對不受約束的力量。”

李虎丘道:“葉皓東的靠山如果是謝潤澤,那我跟他就更不必要衝突了,誰不知道謝李一體同進同退?”

聶嘯林搖頭道:“李援朝和謝潤澤之所以能形成穩固的政治同盟,並不是因為他們少年時的交情,而是由於他們倆的政治理念是一致的,而你和葉皓東之間卻很難成為志同道合的朋友。”

“為什麼?”李虎丘不以為然問道:“是因為一山不容二虎,還是您需要我對付他?”

“都不是!”

“那又是為什麼?”

聶嘯林道:“葉皓東是個商人,還是洪門的外山龍頭,黑道上不世出的梟雄,此人行事毫無顧忌,草莽氣極濃,天馬行空,不講規矩,有一種揭竿而起的兇猛霸道氣勢,cia將他視為美國的朋友,同時也把他列為最危險人物之一,這人若活在亂世,至少是一方霸主,但在當今太平盛世里,他卻很可能成為禍亂之源。”老魔君說至此處,微頓一下,續道:“與之相比,你卻是個老派的江湖人,恪守江湖道義和規矩,保持着與廟堂之間的距離,一切作為都有其道,葉皓東如果是禍亂天下的梟雄,你便是深藏功與名的無名英雄。”

李虎丘道:“能得您如此高看,我本該很高興才對,可我怎麼就樂不起來呢?您既然對這人這麼感興趣,為何不親自出手對付他?他是洪門中人,豈非正是您的敵人?我想或許您對此人並不以仇敵視之,否則這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cia既然已經有所察覺,卻為何仍任其逍遙?我猜暗中一定有貴人相助,我想來想去,那個貴人非您莫屬,既然您刻意栽培他,為何又要讓我防着他?”

聶嘯林並不否認,額首道:“老子確實在背地裡幫了他一點小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小子雖然不好控制,但的確是不世出的賺錢奇才,至於如何奇法****??你可聽過宗定伯賣鬼的故事?”

李虎丘含笑點頭,“定伯賣鬼顯奇能,得錢一千五百文,很有趣的一個故事。”

聶嘯林道:“雖然是神怪戲說,但換個角度看,這故事說的卻是一個連鬼都能賣的商業鬼才,葉皓東就是這樣的人。”

李虎丘笑道:“聽着倒更像個妙人。”又道:“您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這樣的人的確很對您的胃口。”

聶嘯林道:“我雖然幫了他,卻也不能斷定此舉是否正確,所以才要找你小子看着他點。”

李虎丘道:“這事兒挺麻煩,不過我願意接受,很有挑戰性。”

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就這樣成了李虎丘提防的對象,神交一生的對手。

聶嘯林對李虎丘的表態很滿意,笑着說:“你小子向來一諾千金,如此一來,老子又可以放下一件心事。”

李虎丘回首往房子方向看了一眼,聶摩柯正站在窗口默默注視着他們。

聶嘯林道:“她把那件事跟你講了?”

老魔君沒說哪件事,李虎丘卻知道一定是關於那個求婚者的事情,嗯一聲,道:“說了。”

聶嘯林透過窗戶看見聶摩柯,目中流露出溫情,語氣嚴肅:“這件事你先不要插手。”

李虎丘問:“為什麼?”

“傳統的鑽石工藝一般只能將一顆鑽石切到57面,後來只有少數的工藝大師能夠突破這個數字,他們不但技藝超群,而且渾身是膽,否則是沒有勇氣將一顆鑽石推到美的巔峰的。”聶嘯林說到此處頓住,加重語氣道:“玉不琢,不成器!”

李虎丘面露憐惜之色,“您不覺得對她的雕琢已經太多了?更何況這件事跟我也有關。”

“這是北美政壇對謀門的一次試探,憑你我之能當然能在翻手間解決此事,但我很快就要決戰孔文龍,這是我和他的生平夙願,彼此都會全力以赴,此戰勝負難料,她不能總指望我,而你又不能常在她們身邊****??我已經給她留下了足夠在此立足的資本,文有瀋陽,武有謝松坡和張鳳梧等人,我相信她能夠應付。”

聶嘯林講話的語氣讓李虎丘感到不舒服,老魔君看上去像個十來歲的孩子,實際上卻已是一百一十多歲的人瑞,他練成了傳說中的道胎元嬰返老還童的功夫,卻並不意味着就能如真孩童一般再享受一次生命歷程。李虎丘從他的話語中解讀出交代身後事的意味。距離他和孔文龍約定的決戰時間還有一年時間,聶嘯林現在的狀態很不正常。

李虎丘眉頭緊鎖,沉聲問:“這一戰不打不行嗎?”

“不打?虧你能問出這個問題來!”聶嘯林把眼一瞪,狂笑道:“老子躺在地下三十年,雖然成就了神道境界,卻也被濕寒之毒侵入骨髓,每當發作渾身奇癢,那滋味真讓老子痛不欲生,若不打這一仗,老子何必受這麼多苦練這麼高的武功?”

人這一生定要為某件事瘋魔一回,從孔文龍手中奪走天下第一的名頭便是這位驚才艷羨的謀門老祖畢生夙願。李虎丘心中嘆道:老魔君已達權力頂峰,金錢更多的不可計數,世人眼中他已經是神仙人物,但在聶嘯林心中,只有打贏孔文龍這一件事才是他最終的目標。

聶嘯林盡吐胸中塊壘,一時意興闌珊,吩咐虎丘:“這幾天你別閑着,多陪我過過手,我還有些玩意要傳給你,別拒絕,如果可以,我其實更希望親自把這些玩意傳給你兒子。”

****??

李虎丘回到房間。

摩柯正捧着一本書,心不在焉的翻看,見虎丘進來,隨手放在一邊,問道:“什麼事談了這麼久?”

虎丘直言相告:“他不希望我插手你生日宴會的事情。”說著,拿起摩柯正在看的中文書,百多年前一位旅美華人作家寫的一個關於華工在北美生活的故事。隨便翻了兩下,道:“我不出面幫你,但可以給你建議,不妨強硬些,具體怎麼做,從哪方面入手你可以跟瀋陽他們商量,一旦動手就要擊中要害!”

摩柯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有所領悟。

李虎丘想到聶嘯林說的那些話,如果老魔君真的戰死,自己便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依靠。她會成為謀門新祖,千萬斤重擔壓在這嬌滴滴的玉人肩頭上。憐愛之心油然而生。起身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大膽去做,天塌不下來,錯了也一切有我呢。”

****??

聶摩柯喜歡着白衣,她現在就像一朵含苞初放的白蓮花,穿行在前來為她慶生的賓客之間。她舉止得體,落落大方,講一口地道的北美口音,用富於美式幽默的談吐與人交流着。走到哪裡都能成為人群中的焦點。一名身着灰色西裝,牛仔褲的高大金髮男子一直跟隨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