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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滅不了的,太平盛世,溫飽不愁,或者可以讓它消失一階段。但江湖的種子從來都在每個人的心中,義氣,打抱不平,邪惡,生存,獸性,這些都是人性中構成江湖的種子,只消有供它發芽生長的環境,它就還會冒出來。不過,現在的局勢越來越不適合江湖人生存,所以現在退出江湖正是時候!”顧凱澤抱着酒杯醉眼朦朧,對李虎丘說道。

李虎丘道:“我從小到大隻學了一身偷盜的本事,他們都告訴我這是一輩子的飯碗,如果讓我轉行,我能幹什麼?”

顧凱澤笑道:“小賊可以幹下去,你這樣已經掛了號的大賊決不能做下去,在小門小戶身上小偷小摸那點兒錢你肯定看不上眼,你這樣的大賊干就得干大的,所以你的危害太大,必須得退!其實你退了也未必就沒什麼可乾的,你們盜門中人多半都是多才多藝之輩,比如專乾地下活兒的盜門三老中的金三爺,那就是古玩行里的大拿啊,他如果不摸金了,直接進古玩行當大查櫃,保證滿世界的古玩行搶着要他。”

李虎丘想起郝瘸子的好友金三兒,他全名叫金川,也是乾地下買賣的。問道:“老哥,你說的這個盜門金三爺是不是叫金川?”顧凱澤眼睛一亮,說道:“你認識他?對,他是叫這個名字。”

李虎丘皺眉道:“他跟郝瘸子是好朋友,還以兄弟相稱,他們倆手腕上都有一個燕子紋身,我還見過另外兩人手臂上也有同樣的紋身,這就是盜門的標誌嗎?”

顧凱澤道:“不錯,這就是盜門的標誌!不過所謂的盜門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了,幾年前被四大特委聯手打散了,盜門三老中最能打的二爺步非命失蹤後,四大特委聯手出擊,搗毀了盜門的總會所在地,老大鐵判官帶着幾個徒弟遠走俄羅斯,老三金川從此失蹤,到現在關於他們的下落眾說紛紜,也不知是否還活着,聽你這麼一說,想必金川應該還活着呢。”

李虎丘道:“鐵判官的徒弟里是否有叫書生,白狼,火狐狸的?”

顧凱澤道:“盜門老二‘白狼’跟盜門老三‘書生’王茂都是幾年前掛榜的通緝犯,他們的大師兄藍電甚至還是兩個a級的通緝犯。”又反問李虎丘:“怎麼?你還見過他們?”

李虎丘嗯一聲,道:“書生王茂偷了黃寶江的鶴鳴圖,黃寶江不知為何沒敢出動官面兒的力量,而是參合了賊王大賽,選高手去偷那幅圖,結果我被選上了,在申城還跟書生王茂過手來着。”

顧凱澤道:“盜門背後並不簡單,他們敢光明正大出現在華夏境內,多半在政府方面已經有了大托兒,鐵判官把總會搬到俄羅斯以後肯定不會閑着,說不定給他們掌握了什麼重要的資源是某些大人物看重的。”

李虎丘嘆口氣道:“還是有個組織好啊,你老弟我這樣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背後還一個四大特委暗中潛伏,隨時準備把我送進監獄,要說起來,我現在最應該擔心不是日後的生計問題,而是能否闖過端木野這道難關。”

顧凱澤拿出一個信封交給李虎丘,說道:“錢不多,你先拿去花着,江湖救急,算老哥哥一點心意,記得這些日子別作案,端木野這個人最是忠於法律,如果沒有抓到你的現行,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你只是掛了號,並未被通緝,他現在說不定正躲在哪個角落盯着你,就等你犯錯給他借口抓你呢。”

把酒言歡,聚到終須散。李虎丘問明了心中疑惑,告辭離去。

顧凱澤的話幫李虎丘看清了形勢,他意識到江湖客們逍遙自在的日子鐵定會被終結,大賊們南下北上縱橫四海的生活將一去不復返。郝瘸子和蟹爪兒他們那個時代已經結束。李虎丘如果不想一輩子讓人鷹追狗攆狼奔兔逐,就得有所取捨。他想到小燕子和自己的身世。一個是責任,一個是夙願。心愿未了,不管是端木野還是黃寶江,不管前途還有多少險阻,李虎丘都要踩過去!小燕子有張曼麗照顧,想到暗中窺伺自己的端木野,李虎丘決定在沒落網之前,先找到親生父母。就算不相認,也要遠遠看一眼才甘心。

三天後,李虎丘蹬上長途大客車,前往他幼年時生活過的村子,開始了尋根之旅。

長途客車中,准乘四十三人的車裡至少塞了六十人。一路之上還在不時有人上車。此時的北方已經到了天寒地凍的季節,車裡的氣味倒還沒至於太難聞。李虎丘前邊坐着一個短頭髮的女孩子,上車時驚鴻一瞥,李虎丘注意到她長的很美。這會兒他就坐在她身後,淡淡的少女體香聞之讓小賊身心愉快。女孩子身旁坐着個中年男人,身上西服革履衣着筆挺,臉上帶着茶色的眼鏡,很有派頭的樣子。二人之前有過幾句對話,顯然是一起的。

車到肇州時上來一名抱小孩的女人,李虎丘剛想站起身讓座,坐在他前邊的女孩已先一步站起身把座位讓給那個女人。李虎丘想把自己的座位讓給女孩,被對方謝絕了。李虎丘感到這女孩對他講話的態度有點怪怪的。

車繼續前行,路過一個小鎮時上來五個人,其中一個中年婦女也帶了一個小孩,李虎丘站起身讓她們坐過來。

跟中年婦女一起上車的四個男人上車之後就往後邊擠。其中一人見李虎丘起身,忙搶在中年婦女前頭擠過來就要坐下。李虎丘剛想發作,忽然見身旁伸過來一隻小白手,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領,一抖手腕就把那人推搡到一旁。李虎丘看的眼前一亮,暗道一聲:這大妞身上有功夫,而且不簡單。

中年婦女這時也湊過來,李虎丘巧妙的讓開半個身位,攔住那個擠坐人的同時讓她坐了進去。

那人先被推又被擠,一瞪眼就要罵人,忽然發現推他的女孩長的很漂亮,火氣頓時消了一半兒。一旁跟他一起上車的另外一人拉了他一把,“河子沒到,盤兒再靚也不許跟人犯照,着急耍個球,到地頭了,切開亮着,都有份!”那人聞聽後,老實的跟他去了後邊。李虎丘聽完這兩句黑話,心中一動,暗想這趟旅途看來不一般啊。這幾個是吃老橫飯的花盜,屬於江湖道上民憤頂大的敗類!那句話的意思是沒到地方,妞兒長得再漂亮你不用着急,到了地方,把她扒光了擺在那,哥幾個都能玩玩。

客車前行,日頭開始偏西轉,前方是開闊的原野,四周一片荒蕪,只有這條公路向前延伸着。突然,司機看到前方路上橫着的一根大樹,趕忙來了個急剎車。整車人一下子被慣性帶的往前倒。女子在這一瞬間反應神速,腳下交叉換步站穩身形,一雙小手立起來擋在胸前,看來是防止李虎丘趁機占她便宜的。車後的人往前擁,到了李虎丘這兒,卻戛然而止。彷彿水流遇上大壩。全都被這不顯強壯的少年攔住了前擁的勢頭。

東北有句土話叫:矬子心裡三把刀,矬子鬥不過水蛇腰;水蛇腰玩不過獨眼龍,獨眼龍狠不過瘌痢頭。從星象上講,外形異常的人往往天賦異稟,最好不要和這些人來往。這話是有科學根據的,人長得古怪難免要遭受世人諸多古怪眼光,心理成長因此容易發生扭曲,容易走極端,做事也越發古怪不易為世人所理解。後上車的四個人中就有一個癩痢頭。

車剛剛停穩,後邊的癩痢頭就從懷裡掏出一把尖刀,高聲喊道:“小河沿野狼隊跟車上的老少爺們借幾個錢花花,都他媽配合著點兒。”

“都他媽最好別反抗,不然沒你們好果子吃,這疙瘩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把不聽話的人宰了你也沒處伸冤去。”之前那個擠坐的人拎着尖刀走到李虎丘和那個女孩這邊,冷冷的發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