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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說,袁瀾很快就會帶着錢來莊上參股。可是,一連過去了五六天,原本說好的永盛昌大東家,卻連個影子都沒出現。

對於這個結果,商成早就有所預料。永盛昌不是工部衙門,袁瀾也不是常文實,一個看重實際的商賈,怎麼可能輕易地相信一個小女娃的話,腦袋一熱就拿出五萬緡來參與一個虛無飄渺的事情?哪怕袁瀾肯拿出這筆錢,也不可能是看好航海技術的發展前景,而只能是為了巴結他這個柱國。因此,商成並不在意袁瀾的爽約。但二丫卻是氣得不行。前兩天她到處宣揚自己親手做成一樁賺大錢的買賣,差不多都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她的娘親十七嬸,還誇她是個孝順的閨女,甚至說了,姓袁的就該這樣整治!現在好了,姓袁的不露面,她霍家二小姐丟了大丑!

又過去了兩三天,袁瀾還是沒來。

期間谷實來過兩趟。第一趟是跑來告訴他,東元帝答應從內帑里拿出七十萬緡,成為前三口的最大債主。谷實當然不能與天子比肩,但身為前三口的一攬子帳債事宜的牽頭人物,他還是拿出五十六萬緡,當仁不讓地做了第二大債權人。其他的清河郡王、汝陽王、江陵王、襄州王......一長串的宗室顯貴,多則二三十萬,少則五萬八萬,總之,各自憑着自己的身家量力而行;最後三十幾家一共湊了五百四十多萬一一還差六十萬。谷實的意思,是希望商成能把這個缺額補齊。他想,商成的家底或許不夠六十萬,但不是還有個白酒霍家么?商霍兩家籌集六十萬,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商成沒六十萬,也不願意為了這個事情去麻煩霍倫。他給谷實出了一個主意。不到六百萬緡?好辦!前三口現在只是個和尚,除了一襲僧袍和幾本佛經,什麼都拿不出來;而他許諾出來的那些好處,都是必須等到他做了倭王才能兌現的,因此,他這是在向大趙宗室申請無抵押貸款。既然他沒有抵押,那麼為了降低貸款的風險,谷實他們就應該在貸款的時候先扣除部分利息,所以前三口不可能也不應該拿到足額的六百萬緡;這就解決了那六十萬緡的缺口問題。另外,谷實他們在與前三口商談貸款的時候,還應該着重申明這筆貸款的風險,為了保證貸款的安全,同時也是為了保證合同的順利執行,更是為了前三口成為倭王之後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東倭的經濟活動恢復活力走上正軌,谷實他們應該向前三口推薦幾位專業的人才,去支援東倭的經濟建設......

谷實得了這樣的好建議,當然是興興頭頭地又回城去和別人商議了。

又過了兩天,他又回來了。這一趟他不是來說貸款的事一一他們那伙人現在都把“帳債”這個露骨直白的貶義辭換成了“貸款”;他是把燕軒他們領過來看望商成的。燕軒他們是來致謝的。經過兵部的舉薦,宰相公廨已經批准,由燕軒出任青州指揮使,節度青淄濰登萊五州的水陸兩軍,而另外一位谷系的將領也即將趕赴明州,負責從明州經鹿兒島到平安京的南線方略。整個東倭方略都是商成的一手籌謀和推動,不僅把谷實撈出了爛泥塘,燕軒他們也是受益非淺,於情於理,他們都要過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另外,在花了兩天時間仔細閱讀過兵部擬訂的東倭方略之後,對於接下來該怎麼做,燕軒他們也有一些具體的想法,但還需要請教過商上柱之後才能定奪。何況有郭表和孫復的榜樣在前,身邊還有谷實的指點和點撥,因此就更加重視這一趟到應伯府的拜謁。在這個商上柱閑得發慌且又遭受朝廷不公正處分的時候,不顧物聽跑上門去聆聽到商上柱的教誨,這對他們的今後必然是大有裨益!

可商成壓根就沒有什麼可以叮囑他們的話。真薌倒是派人把修訂後的東倭方略送來了,但他只是隨手翻了翻,簽上自己的名字就讓人送回了兵部。幫前三口出了個舉債的主意之後,他也沒有再為東倭的事情操過心。他覺得,東倭不過是巴掌大的地方,連青銅的農具都算是高檔奢侈品的地方,隨便派誰去還不都是一個結果?只要天公作美,別在海上遇到颱風,三千澧源禁軍橫掃東倭列島是綽綽有餘的!如今真薌如此的大手筆,又是在登州萊州部署水師,又是在青州駐軍十七個旅,要是動員了這麼多的人馬舟船還拿不下東倭,那大家乾脆都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也省得被別人羞死!

但燕軒他們是誠心求教,他總得說點什麼高屋建瓴的話,想了半天,他提出了一個“穩准狠”的戰術方針,站穩腳跟,盯准要害,以摧枯拉朽之勢消滅任何敢於懷疑並挑戰大趙的個人和集體!

燕軒他們又請教,如何才能做到“穩准狠”的定倭三字真經。

商成只好在“穩准狠”的基礎上,進一步對燕軒他們這些指揮作戰的將領們提出嚴格要求:在甄別反趙勢力的時候,膽子要大;在區分反趙成員的時候,心眼要細;在對待反趙份子的時候,要敢砍敢殺。綜合起來,就是“膽大心細敢殺人”。

燕軒他們走後不到一天,“穩准狠”與“膽大心細敢殺人”這兩條戰術指導方針,就正式寫進了《東倭方略》,隨後又在東倭接受了現實的殘酷檢驗。事實證明,它們是行之有效的,很多時候還可以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在後來的歲月里,大趙又進行過無數次的軍事行動,在戰前擬訂的方略里,這兩條戰術指導方針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並被付諸實踐......

現在,商成當然還料想不到,他隨口說的幾句話會被人抬升到那樣的高度。看着燕軒他們欣然地辭別而去,他的心頭總覺得不是滋味。看吧,郭表在隴西隨時準備着和突竭茨人硬碰硬;孫仲山在西南把刀子磨得霍霍響,只等着瞅機會去欺負南詔人;燕軒他們更是要飄洋過海去砍人;就是張紹西門勝他們,至少也能和諸序這個上柱國鬥智斗勇一番......數來數去,就只有他窩在京城裡“養病”!養病呀,養病。娘的,他都快被“養”出“病”來了!他不單要養出病了,還受了處分被禁足了,哪裡都去不成,每天只能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的縣伯府里轉來轉去!他把頭轉暈了,還得繼續轉下去。要想等處分過去,他還得在家呆上四五天。雖然平時沒有禁足處分的時候,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的,但那時他是自由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雖然不提前打報告就不能踏出近畿一步,至少他隨時都可以去河對岸找谷實下棋。可是,眼下他連下棋這一點樂趣都沒有,只能在家裡轉悠過來再轉悠過去......

這天,他正在後園的草亭上發獃的時候,二丫過來告訴他,袁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