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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冉正翻了一頁書。屋子裡靜的連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聽得見。

那一世的這個年紀,她一刻也靜不下來,讀書學問是樣樣不行,程蘭心倒是文采斐然,叫人稱讚不已。

後來,她也開始看書了,並沒有想要學着程蘭心,只是她發現只有書本能將她心底的浮躁消除。

一縷魂魄飄飄蕩蕩的,如今有了形體,她心底分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白薇在一旁添茶遞水,臉上寫滿了心事。

茶水滿了也不知曉,那茶流了一桌子。

白薇慌得跪在地上,“請姑娘責罰。”

江冉放下書冊,那茶水溢出來的時候她也是察覺了,不過她沒有提醒,只是靜靜地看着。

“白薇,你很怕我嗎?”

白薇怔住了,姑娘喜怒無常,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江冉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擦乾了回話。”

白薇忙將茶汁擦乾,然後站在一旁。

“你一向沉穩,怎麼這會子這般心緒不寧。”江冉問道。

“姑娘,芍藥姐姐心思不正,這會子慫恿姑娘去給一個男人送信,這樣於理不合,奴婢擔心。”白薇沒有說下去。

江冉微微一笑,“你就擔心這個。

白芷也走了進來,嗔道,“姑娘還笑,那芍藥拜了張媽媽做乾娘,和蘭姑娘走的近着呢,我和白薇姐姐擔心她們算計姑娘。”

江冉收起神色,那一雙清亮的眸子裡帶着一絲狠厲,“你二人放心,我心中自有計較,這一次定叫她有去無回。”

白薇白芷驚訝的看着江冉,有那麼一瞬間,兩人都有一種不認識姑娘的感覺。

不多一會,老太太房裡的孔嬤嬤帶着幾個丫頭過來,“姑娘,我們老太太請您去祠堂。”

祠堂?

這麼晚了,竟然提前開了祠堂,江冉沒想到,祖母竟然把事情鬧這麼大,這不僅僅是想要退婚,亦是想要再一次壞了她的名譽。

前一世芍藥雖然一直慫恿着她私下裡去葯堂見過長生幾次,不過那時候其實她並沒有和長生真正的接觸過,又何來感情,徐家老夫人壽辰那一日,程蘭心略含深意的一句話將這事鬧的沸沸揚揚,後來也是開了祠堂。

在祠堂里,父親只是責罰了她,以女兒不孝,後繼無人為名,定了三關試題,族中子侄都可以參加,魁首便收為入室弟子,為弘揚醫術,外姓弟子定了三個名額,族老們以為穩操勝券,誰知後來得勝的是長生,族老們自然不依,父親很狡猾,從來沒有一字片語承認過這入室弟子是江家的贅婿,可是所有人都是這樣覺得的,冉家自然全力支持,配合父親將長生定為江家繼承人,長老們眼睜睜的看着,一點法子也沒有。

等到她快要到十五歲的時候,開始準備及笄禮,長生的身世忽然被揭開,猶如一瓢涼水兜頭潑下,她一夕之間失去了一切,被淪為所有人的笑柄,為了掩蓋事實,父親做主定下了長生和程蘭心的婚事。

她眼淚都要流干,

“不好受嗎。冉妹妹。”那是程蘭心輕柔的聲音,“哦,不,不能再喚你妹妹了,該喚你小姑才對,只是你知道嗎,廣陵府都在傳,江家大小姐不要臉,竟然愛慕自己的兄長,還退了自幼許下的婚約。不過妹妹不知道吧,長生的身世舅舅早就知曉了,祖母也知道,就瞞着你和舅母兩個人,所有的人看着你就像看着跳樑小丑一般,我真是替你悲哀。”

那時候她才知曉,父親這般只是為了為了拉攏冉家的勢力來對付族老,所以這般利用她。她心裡恨極,再見長生的時候是在長生認祖歸宗之後,她以妹妹的身份去拜會,看着他同樣錯愕的眼神,原來不只是她一個人不知曉。

她心裡泛着疼痛,選擇了祝福,舅舅想要替她做主,她勸舅舅放下。

可是後來呢,後來發生的一切江冉不願去回想。

江冉想起從前的那一切,臉色有些發燙,她摸了摸自己的雙頰,將悔恨全部壓了下去,變成鬥志站了起來,“白芷,你隨我去,白薇,你熱好水,等我回來。”

江冉這般安排是有緣故的,白薇年長,沉穩心細,白芷性子急躁,敢說敢講。此時她需要白芷陪着。江冉的臉上很從容。

看在孔嬤嬤的眼裡,卻是暗暗的搖了搖頭,果然是不諳世事的大小姐,禍到臨頭還不知曉。

江冉來到祠堂的時候,祠堂的位置已經坐滿了。

江家早些年人丁算是興旺,只是最近幾代都是一脈單傳,到得江冉這一代只剩下一個女兒。

江正堂的叔伯雖然不少,不過並不親近。

江家醫術只傳嫡長子,若無嫡子,便傳長子,江正堂無後,江家都巴望着能過繼一個在江正堂名下,此事自江正堂宮裡出事以來,每次開祠堂都要提上一提。

江正堂卻有自己的主意,只說等女兒成婚再定下此事。

只因為江正堂是族裡的族長,那些長老們也是沒有法子。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懸而未決,每次開祠堂,族裡所有人都十分的積極,隨叫隨到。這一次因為江正堂放話出去說要收入室弟子,族老們早已是熱鍋上的螞蟻,所以一聽說是開祠堂,晚飯也顧不得吃了,立刻趕了過來。

江冉款款的進去,發現母親被丫頭們攙扶着在一旁,心裡不由得愧疚不已。她走了過去站到母親身邊。

“冉丫頭,你不知羞恥,做下此等錯事,如今當著你眾位長輩們的面,你可知錯。”江老太太迫不及待的說道。

江老太太出身平凡,沒有多大的心機,就和最底層的老婦人一樣,只有刻薄,不會算計,她的心愿就是想要將程蘭心留在身邊,她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冉氏母女,心裡不舒服了,無非就是折騰冉氏,刻薄江冉而已,這一次因為徐家兩個婆子讓程蘭心受了委屈,又尋到這樣好的一個機會,自然是要好好的責罵江冉。

江冉垂着頭,聲音平緩,“孫女不知祖母所言何事,請祖母言明。”

族老們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詫異,江正堂的叔叔江懷義年紀最長,便說道,“今日開祠堂不是說這收徒過繼之事嗎?怎麼扯起侄孫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