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太醫的這一句話沒有問完，孔長生自然也沒有回答。
鄧太醫揮了揮手，搖了搖頭，終究沒再多什麼。
他起身朝栗山書院走去。
從這山坡到栗山書院有兩里地，冒着風雪前行，自然是更加艱難。
不過兩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重複着這一段路程，兩人都沒有一句話。
到得栗山書院的時候，兩人衣服上全部落滿了雪。
已經浸透衣衫。
眾人看着兩人這般狼狽的樣子，都不由得交頭接耳。
幾個大夫正在話。
“我在這裡住了幾，才知道這裡竟然是當初救治瘟疫的地方，也就是，這裡，每個地方都死過人?”
一個道，“咱們行醫之人，那一日沒見過死啊活啊的，”
一個道，“那不一樣，這裡地處偏僻，總給人一種涼嗖嗖的感覺。”
鄧太醫眉骨動了動，徑直去了房間。
他沒有更換衣服，只是從行李中拿出來那封信。
這便是江冉送過來的那一封信。
看了兩眼，閉上眼睛丟入炭盆之鄭
不過一瞬間，又伸手去搶。
可是那信已經燃燒起來。
他打落火花，信卻只剩下一角。
正是書信的開頭。
蟬兒見字如晤。
蟬兒。
這個名字猶如一把利刀一樣，劃開他的心。
他久久不能回神。
門外傳來長生的聲音，“鄧大人。”
鄧太醫道，“進來吧。”
長生已經更換了衣服，進門看見鄧太醫還是那一身衣服。
衣服上的雪花落在地上化開，在屋子裡拖出一道水漬。
長生並不言語，只是雙手捧過薑湯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此時慕容羽已經送了江冉回了郡主府。
馬車徑直從角門進去。
然後停了下來。
慕容羽道，“便送你到這裡了。”
江冉卻道，“今日紫蘇惜惜帶着念念在聽雪樓玩，你要不要去坐坐，正好，念念之前去遊玩，給我們帶了禮物，你的那一份被我帶回來，一直沒機會給你，我等會拿給你。”
慕容羽看着她，點頭笑道，“好。”
踏進院子之時就隱隱的聽到裡面傳來嬉笑之聲。
江冉感慨道，“方才在栗山書院唇槍舌戰，絞盡腦汁，一路上又和鄧太醫鬥智斗勇，現在聽到這樣的笑聲，便覺得再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你承擔的太多了。”慕容羽看着她，泛起一絲心疼。
他想要替她撐起一片地，卻終究是無能為力。
就在暨陽的時候，他還會暢想着未來，等他治好的那一，或許能劃破重重阻礙與她攜手一生。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日，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毒只怕終究還是免不了重複上一世的命運。
心底已經有了悔意，不該放任自己的情感，闖入她的生活之中，卻總是貪戀與她相處的短暫時光。
江冉笑了起來，“不過，現在的我才有一種真真切切活着的感覺，走吧，比試也是明日的事情了，今日便好好的樂一樂。”
慕容羽點頭。
江冉帶着慕容羽進了聽雪樓。
冉氏幾人回過頭來。
白芷先和周珊一起送了江正堂回來，因為江冉的囑咐，並沒有過多的提及栗山書院的事情。冉氏也沒有多問。
此時見江冉和慕容羽一起回來，微微的有些詫異，視線落在了女兒的身上，見女兒神色之中透着一絲喜悅，這擔憂倒是淡去不少。
“今日來了貴客，快快請坐。”
一面吩咐丫頭們端茶倒水。
江冉解了斗篷，道，“穆公子送我回來，我便邀了進來看看念念。”
念念正與馮惜惜白芷一起胡鬧，看見慕容羽倒是十分的歡喜，規規矩矩的過來行了禮，“穆公子。”
慕容羽有些詫異，“幾日不見，念念到有了幾分大饒感覺了。”
冉氏連忙讓座，道，“坐這邊，暖和一下。”
慕容羽十分溫和的和冉氏打招呼。
她們正圍着烤火，碳火中似乎烤了紅薯，散發著濃濃的甜香味。
冉氏道，“念念想吃，惜惜就帶着她鬧，叫穆公子笑話了。”
江冉知道慕容羽前世今生，最嚮往的便是這樣溫馨的時光，她含着笑問道，“你要不要嘗一嘗。”
慕容羽自然毫不推辭，“好。”
紫蘇連忙利落的挑了一個烤好的，用盤子端給了慕容羽。
慕容羽十分爽朗的接了過來，“多謝。”
江冉笑道，“白芷，你去把念念之前給我的那兩個陶瓷娃娃拿過來給我。”
白芷笑着去了。
慕容羽嘗了一口，“挺好吃。沒想到，的紅薯也能這樣美味。”
冉氏便道，“穆公子若是喜歡，等會我讓他們包一些讓你帶回去。”
慕容羽搖了搖頭，“這樣的東西，一個人吃也沒什麼意思了，不必這般麻煩。”
冉氏聞言，也是微微的一愣，“若是如此，公子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倒是十分的歡迎。”
慕容羽卻笑着答話，“好，夫人若是不嫌棄，我便厚着臉皮叨擾了。”
話雖如此，卻也都知道，這樣的機會只怕是越來越少。
冉氏看慕容羽吃完，便道，“冉冉，你不若帶了穆公子去隔間喝茶聽雪。”
進來的時候，念念和馮惜惜正在鬧，此時慕容羽坐着，兩人也不敢再鬧了。
江冉便道，“隔壁也是一個的書房，要去坐一坐嗎?”
慕容羽點頭，一扇屏風將這邊的熱鬧隔斷。
一案一琴，看起來十分的靜雅。
江冉不擅長琴音，這是慕容羽之前就準備的。
江冉便一直留着。
她只是坐在桌子前看書。
案桌前擺放了不少醫書。
慕容羽便坐在了案桌前，隨意的撥弄了琴弦。
悅耳流暢的一段旋律傳了開來。
江冉走到窗前，推開了一扇窗。
窗外已經是白壓壓的一片，“我依稀記得，從前的冬也是這樣，下了很久的雪，不過具體的場景我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記憶對於她，顯得十分的淡薄。
江冉回過頭看着他，“那時，你在做什麼?”
慕容羽陷入回憶之中，他的記憶里也實在是沒有什麼讓他念念不忘的回憶，“記不清了，一個饒回憶也無甚意思。不過，往後餘生，我會記得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