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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羽揮手截斷道,“大人,這世間所有的事都不能存有僥倖之心,就像這一次,你心存僥倖,覺得這材質能用,結果倒塌了,您覺得只會受些皮肉之苦,結果弄斷了腿,當初,江淮郡主說要替你開創接骨,你抱有僥倖之心,聽信了大夫的保守療法,如今這一條腿廢了,您覺得應該會責怪誰?”

裘知縣張了張嘴,然後聲音軟了下去,求饒說道,“廣陵王,求求您,下官這一次真的知錯了,我已經讓賤內拿出銀子分給傷患和死者的家人,如今我只想換回自己的腿,您一定認識醫治骨傷最好的大夫,我對天發誓再也不敢貪污了,求廣陵王大發慈悲,給我一條生路吧。”

慕容羽沒有說話。

江冉正好路過帳篷門口,剛剛聽到裡邊的談話聲。

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犯下的過錯,害的別人死傷,也不會正眼看上半眼,可是若是自己也深受其害,才會生出幾分悲慘人生的心情。

慕容羽看也不看裘知縣一眼,淡淡的說道,“裘大人的這腿,若是不斷,又怎麼會博得一個好名聲呢,做戲就要坐真,捨不得一條腿,就只有拿這項上人頭來換了,裘大人不會天真的以為,受點皮肉苦就能洗刷一切罪名吧。”

他歇了片刻,然後繼續說道,“既然你提到了銀子,那我正好提醒你一句,你那些銀子本來就必須拿出來。但是還不遠遠夠。”

裘知縣張大了嘴巴。

“本王查過賬了,裘大人所貪的銀子不在少數,如今拿出來的大概只有零頭吧。”

裘知縣還要反駁。

“裘大人貪下錢財不在少數,只要一查便知,事到如今,裘大人不會還天真的以為這貪下的銀子還能保住吧!”

裘知縣的神色又黯淡了幾分,但是依舊沒有說話。

他這些年貪下的銀子的確不在少數,如今看來,這廣陵王似乎是想讓自己全部吐出來。

慕容羽心知肚明,這些官員,都是只進不出的主,不下點猛葯,又怎麼會乖乖的把貪進去的銀子給吐出來。

他說道,“忘了提醒裘大人了,若是沒有估算錯的話,不出所料,江淮巡撫最早今天晚上,最遲明天早上,就能趕過來了,你若是他,你會如何做?”

算起腳程,一般情況下,快馬加鞭,不到一日就到了,不過這下了半個月雨,路程不太好走。

裘知縣聽到江淮巡撫的名頭,心裡一抖。

以江淮巡撫的性子,自然是將所有的職責推到自己身上,然後來個先斬後奏,再壓下此事,最後上奏皇帝,這些他和慕容羽已經提過一次,這一天,他沉浸在斷腿之痛,幾乎忘記這一茬。

現在,一瞬間清醒。

“如今,唯一的可行之策,就是知縣大人散盡家財,以官府的名義,分給這些死傷之家,裘大人如今為救人身受重傷,若是再行此舉,不僅這些衙役感恩戴德,就是這暨陽城民也會看在眼裡,到時候由縣丞出面,收集萬民請願書,就算是江淮巡撫到了,想要問罪與你,也是不得不顧慮重重。”

裘知縣心灰意冷。

原來一開始,這廣陵王就已經做好了這些打算。

他現在當然知道中了這廣陵王的圈套。

慕容羽輕哼一聲,“此事已經張揚開來,若是真正的測查起來,岳國國法,一旦哪位管轄區域內出現大型死傷案件,都是要革職查辦,裘大人不僅會丟掉烏紗帽,還會被處以極刑,至於家產定會全部沒收,如今不過犧牲一條腿,散盡家財,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博得一個好名聲,裘大人已經是佔盡便宜了,怎麼,還想要留着腿加官進爵?”

“下官聽廣陵王的。”裘知縣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來。

慕容羽不在乎裘知縣心中的糾結,“本王已經讓人知會了你的家人,裘夫人等會就要到了,該怎麼辦,裘大人好好的去說,若是做不到,現在就直接告訴我,這萬民請願書也不需要了。”

裘知縣心知肚明,他現在已經成了板上的魚肉,除了任人宰割,再也沒有別的出路。

“殿下放心,下官曉得輕重。”裘知縣低聲的說道。

慕容羽轉身出了帳篷。

身殘之人不能做官,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這裘知縣繼續在這官場上害人。

所以那顆石頭踢出去的時候,他毫不手軟。

一出帳篷,就看見江冉站在門口不遠處。

天色陰沉沉的,一如人的心情。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江冉知道是慕容羽過來,她忍不住感嘆了一句道,“昨日忙的不可開交,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今天卻突然閑起來了。”

因為今天救出來的幾個病人,以她的醫術已經無法救治。

所以什麼也做不了。

江冉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總覺得心裡埂的慌。

她的眼中有些淡淡的迷茫,“我情願像昨天那麼繁忙,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些傷患等死。”

慕容羽看着她,“你既然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以後這樣的事只會越來越多。”

江冉搖了搖頭,“醫者治病不治命,我能接受生老病死,只是不能接受這種**,因為人心險惡,而陷他人於險地而釀成的大禍,最是叫人難以接受。”

“你,要替他醫治嗎?”

江冉點頭,然後回過頭看了裘知縣的帳篷一眼,說道,“我猜裘知縣一開始心底也是存疑,這才讓衙役和一些其他人先去祭壇演練,若是確定無事,他再前去,這等用心,太過於惡毒,如今作為醫者,我不能不救他一條性命,可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我真的希望倒塌在天壇之下的只有他一人。”

慕容羽說道,“冉冉,這官場之中的黑暗之面,遠比你見到的還有多。裘知縣越是被我們推得高,恨不得他死的人就會越多,這一次死傷慘重,怎麼可能是他散盡家財就能平息的。”

江冉怔怔的看着他。

這樣的慕容羽是她從不曾見到的。

他身上散發出一種不容逼視的獨屬於上位者的王者之氣。

他本該是天之驕子,懂得這些官場沉浮本就不在話下。

這樣的一個少年公子,卻因為體內之毒,而失去了本該屬於他的那個位置。

實在是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