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已經在收拾東西。
慕容羽心中的情緒微微的翻轉，眼眸之中帶着一絲隱隱的低落。
江冉側過身看着他。
“不過這鎮痛針法也和湯藥一樣，就算是緩解疼痛，只怕過不了多少時間，效用也會慢慢的降低，到最後會也會無法控制疼痛。”
江冉停住了聲音。
過了一會，才淡淡的說道，“你派人再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把長生給我找出來。”
那密卷之法，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不管如何，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希望，都是要嘗試的。
“好。”他低聲答道。
然後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倩麗的身影已經下了車馬。
他的周身，還留着她的清香，心裡帶着一絲紛亂。
慕容羽輕輕的躺下，疼痛已經緩解，可是他的腦海中皆是她的身影，再也睡不着了。
外面的腳步聲並未走遠，須臾，又折了回來。
帘子再一次被掀開。
慕容羽坐起身來，看着她。
江冉說道，“你明日就回曾家吧，這裡有曾少將軍看着就可以，你不必留在這裡。”
慕容羽搖了搖頭，“田博文就要到了，如今我們捷足先登，田博文那奸佞狠絕的性子，說不定會狗急跳牆，你去忙你的，我再想一想應對之策。”
這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江冉果然不再多言。
事實上，慕容羽心底最擔憂的便是，這暨陽不比廣陵，無論如何，他也要留在這裡守着她。
江冉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帳篷那邊有人喊，她不和他說話，便進去看了，有一個五臟六腑已損壞的男子此時已經是氣息奄奄。
從白日熬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江冉看了看，搖了搖頭，的的確確已經沒有救治的必要，便對着旁邊守着的一個女人說道，“熬不到天明了，好好的陪陪他吧。”
說話間，她看了坐在旁邊的一個女人一眼，一雙眼睛腫的桃子一般，怕打擾別人，只是隱隱的哭着，這聲音飄入旁人的耳中，反而越發的揪心。
江冉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泛起一絲難過的感覺。
不知為何，今日的她，總有幾分不同於尋常的感觸。
是因為他？還是因為在廢墟之下等死的人？
江冉也搖了搖頭。
做了大夫，總是要看淡生死，江冉掃去心裡的雜亂。
眸子掃視了一圈，然後落在了前方，這才抬起腳步，走了出去。
她又去看了一圈病人，除了幾個輕微的，剩下的或多或少的有了發熱的跡象。
江冉熬了半夜。
出來之時，看見慕容羽又坐在了火堆旁邊。
“你怎麼沒睡？”
慕容羽回過頭，看着她。
出了車馬，他的眉宇已經恢復慣有的神色。
“我已經睡了一覺了，現在沒有睡意了，明天會如何，我們誰也無法預料，不過至少，現在，我還能陪在你身邊，你就不必趕我了。”
江冉看着他，帶着一絲擔憂。
慕容羽搖了搖頭，“我這毒晚上容易疼痛，其實在哪裡也一樣。從前顧慮太多，如今，我不想再顧慮，以貴妃那麼精明，應該早就猜測到你我之間有聯繫。就算她沒有證據，也會秉着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的態度對你下手，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什麼好憂慮的。”
這些，江冉並不在意，有些事情，你越是想要後退，最後就會發現越發的退無可退。
上一次鼠疫剛剛結束，她頂着尋出鼠疫藥方的功勞，又有錢家和惠妃想幫，被冊封為江淮郡主。
又與貴妃定了一個名醫匯之約，貴妃才暫時沒有對她怎麼樣。
而這一次，卻不會這麼幸運了。
前一世到了最後，她只剩下一個人。
如今，不管遇到什麼，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她回頭，他都站在她身邊。
不知道這樣靜謐安然的時光能持續多久。
慕容羽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
“快去休息一下，我在外面守着你。”
江冉的確有些睏倦，便也不再多言。
去了自己的馬車休息。
上了馬車，和衣而睡。
慕容羽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火。
曾少將軍走了過來。
“怎麼樣了？”，慕容羽問道。
曾少將軍說道，“估摸着腳程，這江淮巡撫明日晚些時候就會到了，如今這事已經傳揚開去，他就算想要處置，你留在此處，想來也必須給你幾分面子，只是等宮中開始徹查，還需要一些時日，這期間會發生什麼，我們無法預料。而且，這田博文最是陰險記仇，我擔心他狗急跳牆。”
慕容羽說道，“放心，有我在此處，田博文多少會顧忌於我。”
只是他有些擔心江冉。
鼠疫之事，江冉尋出解救藥方，早已經被貴妃黨當做了敵對之方。
這一次，江冉再次牽涉其中，這田博文絕對不會放過她。
曾少將軍滿是憂慮，沉聲說道，“你如今已經越俎代庖了，我擔心皇上會怪罪與你。”
慕容羽揮了揮手，“既然已經開頭，怎麼能退縮，更何況父皇就算責怪我，也絕不會拿我怎麼樣？算起來，我這一身餘毒，也算是保命符了。”
只要他體內的毒不曾清除，皇帝對他就會格外的寬厚。
思及此，曾少將軍心裡替他難過，“阿羽。”
慕容羽說道，“不管以後如何，就算不是為了和貴妃之間的爭端，這樣的貪污之事，既然叫我們遇到，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曾少將軍點頭，“我今日已經將所有的工匠，主事全部叫過來詢問，這知縣做了一手好賬，只是的確如你所想，貪污最多的，還是這江淮巡撫田博文。皇上下放的銀兩，到得這暨陽，僅存十之三四，余者落入誰的手中，不用想也能猜到。”
慕容羽手裡拿了一根木柴，手裡用力過甚，竟單手摺斷。
他的聲音透着一股冷冽的氣息，說道，“這裘知縣也不是什麼好人，不過這一次為了對付江淮巡撫，也只能便宜他了，這一次天壇倒塌事件，死傷慘重，只拿他這條腿來抵，實在是便宜他了。”
曾少將軍說道，“我已經按着我們的計劃，大肆宣揚裘知縣愛民如子。”
慕容羽點頭，“嗯，將他的名聲繼續傳揚開去，就算這江淮巡撫到了暨陽，不管他動不動手，都是進退維谷。”
半夜時分，又起了風。
天色越發泛涼。
曾少將軍說道，“其實我有個計劃，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