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瘋了,陳三你又犯病了。”梅姐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陳艾一聲吆喝,“付家小娘子,且隨小生打土豪分浮財去者!”

一想到鄭重居然是東山的里長,陳艾心中就樂。昨天自己幫了他那麼大一個忙,因為當著胡知縣的面,也不好收他的錢。今天正好去東山,怎麼著也得讓那傢伙表示表示才是。

這日子過得真是窘迫,不從其他地方想轍,還真有些過不下去的意思。

自己光棍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就罷了。問題是,現在還拖着兩個女人,素娘收留了我陳艾,對我也算也恩,無論如何要報答她。至於梅姐,將來可是要拿她當老婆的,自然不能讓她再吃苦了。

因為陳艾的雙手手心都磨出水皰,梅姐雖然口中說話難聽,卻也見不得陳三潑皮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樣,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手推車,氣道:“本以為你也是個全勞力,今日讓你過來還能幫上忙。可看你細皮嫩肉的憊懶模樣,我算是指望不上了。等下回去時,還是我來推車好了。”

“你的手不也經不住磨?”陳艾笑嘻嘻地盯這她那雙潔白的小手不住看。

“看什麼看,賊眉賊眼的,仔細挖掉你的眼珠子。”梅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幹活兒吧也得講究方法,我和娘以前過來拉東西,都會找把穀草捆在車把手上的,你沒做過農活,自然不知道。”

“這辦法是不錯,我怎麼就想不起來呢?”陳艾懊惱地拍了拍額頭:“不過,你也不用操心,等下不管東西再多也無須你我動手,自然有人巴巴兒地給我們送回去,還不用我們廢話。”

“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你陳三和我梅姐一樣都是黃連苦命,在別人眼裡芥子一般,果然是個痴子。”梅姐這回出奇地沒罵人,憂慮地看了陳艾一眼。

陳艾覺得她的神情很是奇怪,不禁問:“你看我做什麼?”

梅姐一臉同情:“陳三,你以前雖然可恨,可好歹也沒人敢惹你。可你一犯病,性格大變,性子也軟了,口中也胡言亂語,將來也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欺負,可憐啊!”

“誰敢欺負我?”陳艾笑問:“你說是以前的陳三好,還是現在的陳三好,你喜歡哪一個?”

“自然喜歡現在的陳瘋子......討厭!”梅姐臉突然一紅,也不理陳艾的瘋話,低頭悶走。

陳艾得到梅姐誇獎,精神大振:“快些走,快些走,肚子都餓得呱呱叫了,還是快些到地頭尋些吃食的好。”

這一走就走了大約一個小時,無論陳艾如何逗她,梅姐就是不說一句話。

“就到了,前面不就是。”梅姐抬頭用下巴朝前面點了點。

前方隱約可見一道綿延的小山丘,山丘下是幾座青瓦房,瓦房外面是一圈黃色夯土圍牆。

此刻正值冬初,地里的莊稼都已經收割完畢,不少地方都光着。可種蔬菜的地還留着,遠遠看去,無數綠色的小方塊。

“那地方就是我大舅舅的家了,一家六口人都住在那個院子里。”梅姐加快了速度:“你不說還好,一說,我肚子還真有點餓了,我們去舅舅家弄點吃的吧。”

她畢竟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吃飯了,一臉的快活:“我大舅對我可好啦,前一個月我和娘來這裡拉柴禾的時候,正好碰到大舅舅家新米剛磨出來。新米真香啊,我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險些走不動路。”

“呵呵,看不出你還真能吃。”陳艾想笑:“我可是吃不了那麼多的。對了,你大舅舅這回會弄什麼好吃的招待你?”

“還能有什麼呀,如果我沒猜錯,這回應該是糯米豌豆蒸飯。”梅姐很肯定地說:“舅舅家每年都會種一畝酒米用來釀酒,秋糧剛入庫沒幾日,這幾天估摸這正是釀酒的日子。每年釀酒的時候,大舅總會蒸一籠酒米飯,裡面有豌豆,或許還有蠟肉肉丁”

她咕咚地吞了一口唾沫:“陳三,也是你運氣好,碰上了。”

“酒米飯,我還瞧不上呢!”陳艾嘀咕了一聲,不住搖頭,梅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肯定能吃,看她讒成這樣,可憐。身為她未來的男人,怎麼說也得把營養給她跟上,務必讓其長得前凸後翹,身材火暴。

一說起吃,梅姐來了精神,推着車跑得飛快,不片刻就來到她大舅鄭初一家院門口。

院子的圍牆不高,兩米不到,很多地方還裂了長長的口子,透過縫隙可以將裡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鄭初一家座北朝南,一共有七間瓦房。正面是一間堂屋和兩間廂房。廂房估計是鄭初一兩口子的寢室。旁邊兩排房子是他兩個兒子的屋。

也是陳艾和梅姐來得巧,這一大家人都在。今天的天氣不錯,這一大家人都在院子里忙着,很是熱鬧。

陳艾心中好奇,忍不住從牆上的縫隙看進去,卻見正中的堂屋前的屋檐下坐着一個中年人,看年紀應該有四十來歲,相貌很是樸實,這大概就是鄭初一了。他身邊則是一個中年婦女,正在紡線。

另外還有兩個二十齣頭的後生,這應該是梅姐的兩個表哥,他們都苦着臉站在鄭初一的面前。

在兩個表哥的旁邊則跟着兩個年輕婦人,唧唧喳喳地同鄭初一的老婆說些什麼。如果沒猜錯,這兩個女人就是梅姐的表嫂。

兩女長相實在不怎麼樣,粗手大腳,典型的農婦,陳艾也懶得仔細看。可着二人的嗓門很大,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爹、娘,姑姑母女說話間就要到了,是不是將屋子收拾一下?”

鄭初一大奇:“收拾,收拾什麼?”

其中一個婦人道:“爹你是糊塗了,姑姑她們哪次來不是見啥拿啥,屋中可堆了不少酒米,別被人家看到了。”

鄭初一還沒說話,他老婆就插嘴進來,語氣很不好聽:“老頭子,你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上次素娘過來拖柴和,你故意把一盒黃豆放在灶頭上讓人家看到。結果梅姐那小蹄子一看到就邁不動腳,最後,我擱不下這張老臉,分給了她們一碗。”

鄭初一老婆大聲冷笑:“你背着我弄的那些名堂別以為我看不到,你心疼你妹妹,每年都要接濟她一點東西,我也不說什麼。素娘自是你妹妹,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也有一大家子人要養,你將東西都送完了,是不是想餓死我?”

“是啊,娘說得是這個道理。”兩個媳婦都隨聲附和。

鄭初一有些招架不住,訥訥道:“東西還是要給些的,畢竟她家窮成那樣了。還有,每年十六也要給她們一點吃用的物件的,我們也不能太小氣。”

“別說你那兄弟了,也不想想十六過的什麼日子,你鄭初一過的什麼日子。人家十六無兒無女,又攀了鄭員外,替他看管茶園山林,每年可能撈不少好處。他要在妹妹面前耍漂亮爭面子,自是他的事,你這個窮大哥瞎參合什麼?”鄭初一的老婆越說越來氣:“你說你妹妹素娘窮,窮她個鬼喲。據我所知,付裁縫死的時候可給她娘倆留了一間鋪子,轉手一賣就是上百兩銀子,人家可比你有錢多了。”

“可是......那鋪子是素娘養老的,可不能賣呀......”鄭初一的聲音越來越小。

“哼,今天不是媳婦們提起,我還忘記這茬了,對對對,須防着梅姐那餓癆鬼。我灶房裡還蒸了一籠酒米飯,媳婦們,去藏起來。”

“娘,我們這就去。”兩個媳婦得了婆婆誇獎,笑眯眯地朝灶房跑去。

“至於嗎,至於嗎......”鄭初一不住搖頭。

陳艾聽得心中一陣好笑,轉頭小聲問梅姐:“進去嗎?”他是懶得同梅姐舅舅家這群人打交道的,最後現在調頭就走,直接殺到鄭員外府上喝酒吃肉才好。

剛一轉頭,卻看見梅姐眼睛裡全是淚水,上牙將下嘴唇咬得發白。

她還未發育成熟的胸脯劇烈起伏,纖長的手臂顫個不停。

陳艾心中一疼,伸手過去抓住她的右手,若是在往常,依梅姐的性子,早一記耳光甩過來了。可此刻的她一隻手軟得像是棉花,又冷又滑。

須臾,梅姐道:“真當我是來討飯的,不過,那白菜是小舅舅求鄭員外得來的,我若現在回去,怎麼同他交代?他們不歡迎我娘倆,我偏偏要去戳他們眼睛,走,進院子去!”

“好。”陳艾鬆開她的手,伸手推開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