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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艾叫了一聲晦氣,正要用指甲去將這兩顆燎泡掐破。

梅姐卻叫了一聲:“不要!”

陳艾愕然地停了下來:“怎麼了?”

梅姐罵道:“你這人做事怎麼這麼鹵莽呢,這血泡是能用指甲掐的嗎?人的指甲多臟啊,掐破了燎泡,仔細將來傷口化膿。”

“那也是。”陳艾倒忘記了這一點,明朝可沒有消毒用的碘酒、酒精什麼的,真若染了細菌,傷口發炎,那可是一件麻煩事。可不挑破這兩顆血泡吧,又疼得厲害。

梅姐:“燎泡還是要挑破的,不過不能用針。”

“那是,容易得破傷風。”

“什麼叫破傷風?”梅姐不解。

“就是......一種病吧。”

“恩,反正用針挑水泡容易灌膿,弄不好還要死人。”梅姐也不去深究破傷風究竟是什麼東西,說:“碰到這種情形,一般來說只需要拔下一根頭髮將燎泡刺破就可以了。這還是因為蒙古人的法子,不過他們是用馬尾的。”

說著話,梅姐伸出手去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頭髮,“我幫你挑。”

“嘿,你怎麼這麼好心了?”

“少廢話,你剛才推了我那麼長的路,我這是還你人情,你究竟答應不?”

“好好好,答應你就是了。”陳艾將右手伸了過去,

梅姐抓住他右手,用頭髮一刺就將水皰刺破了。

被她的手握住,陳艾心臟不爭氣地一陣亂跳,又低頭看着梅姐的脖子。卻看到細長柔美的脖子,在她的後頸窩處還有一叢細細的絨毛。

正看得入神,梅姐手上一用力,就將燎泡里的黃水擠了出去。因為用力不小,陳艾疼得叫出聲來。

“叫什麼叫,換一隻手來。”

“你這頭髮還真銳利啊,比馬尾巴還厲害!”

“老實點,不許亂說亂動。”

陳艾苦笑着將兩隻手攤開:“姑娘,誰亂說亂動了,剛才可是你抓住我的手啊,被你吃了豆腐,我還虧得慌呢!”

“你......”梅姐這才意識到不對,憤怒地盯着陳艾,一張臉漲得通紅生,氣地將手中的那根頭髮扔了出去:“用你自己的頭髮,自己挑。”

有微風吹來,那根柔絲在空中輕飄飄地飛舞着,打了個旋就落到路邊的小河中,浮在水面上。

陳艾哈哈大笑,朝小河邊走去,折了根樹枝朝水中小心地挑去:“我的頭髮哪比得上你的馬尾好使。沒啥說的,今天非用這根頭髮了。”

小河雖然不寬,可河邊卻長滿了蘆葦,也看不清哪裡是水,哪裡是岸,陳艾這一腳跨出去,卻踩到虛空處。禁不住驚叫一聲,身體一晃,就要朝河水裡栽去。

還好梅姐眼明手快,一把將陳艾拉住,口中叫道:“你這人怎麼搞的?”

正在這個時候,一條小船從上游處飄來,有一陣譏笑傳來:“呵,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們這對狗男女卻搞上了,真是丟了我付家的老臉!”

陳艾和梅姐忙送開手,定睛看去,卻見付班頭和兩個衙役正划著船順水飄來。

梅姐看到付班頭譏諷的笑容,一張臉氣得鐵青:“原來是二叔啊!”

陳艾見是付班頭,道:“老付,你來得正好,我們要去老鴉山,能不能捎我們一程?”

“卻原來是去東山討口的,我說陳三,你現在行市了,攀上高枝了,怎麼還是這麼沒出息?怎麼,大老爺沒有賞你點什麼東西,可憐啊,你這個高枝也沒給你給你一口飽飯吃吃?”

陳艾沒想到付班頭態度如此惡劣,眉頭皺了起來。

付班頭哈哈的大笑:“陳三,這可是官船,今日我等要去鄭員外那裡公幹,衙門自有制度,可不能載你,走啦!”說完話,就催促手下不住划船,轉眼就去得遠了。

陳艾眉頭依舊緊鎖,付長貴你這鳥人還真是可惡,上次我和你雖然鬧得不愉快,可想到大家以後都要在衙門裡混,場面上總得應付一下,今日向你借船,也算是給彼此一個台階下,想不到你他娘這麼不給面子。哼,咱們來日方長,我有的是機會收拾你。

嚴格來說,付班頭和陳艾都不算大明王朝的公務員。可若放在後世,付班頭起碼是個公安局長,而以陳艾和知縣的關係,怎麼說也相當於一個事業單位的頭頭。大家都是在場面上混的人,面子上能敷衍過去也就罷了。可恨這付局長實在不給面子,即如此,大家說不得要鬥上一鬥了。

“誰要你求他了,我們自走路去,幹嗎要坐他的船?”梅姐大怒,不住地埋怨陳艾。

陳艾還在沉思,半晌,才抬頭問:“老鴉山是不是東山?”

“老鴉山就是東山啊,你不知道?”梅姐不明白陳三為什麼這麼問,解釋說東山位於太湖湖畔,是一個延伸到湖心的半島。半島上有一座小山,因為每年冬季都有成群的老鴉棲息,所以,本地人都叫那裡做老鴉山。

“原來是這樣!”陳艾心中一動,又問:“你剛才所說的那個什麼鄭員外是不是叫鄭重?”

“對呀,鄭員外就是鄭重,也是我們鄭家的族長,若真論起輩分,他應該算是我的叔伯大哥吧。可惜人家身家富貴,又不知道隔了多少代親,鄭員外自然不知道有我們這房窮親戚了。”

“原來這傢伙就是鄭家的族長呀,走了!”陳艾推起小車,突然看着梅姐不住地笑。

梅姐還在為付班頭剛才所說的話生氣:“什麼二叔,有這樣的親叔叔嗎?竟然當著外人的面壞自己親侄女的名節,我怎麼盡攤上這樣的親族啊?”

陳艾還是在笑。

梅姐被他看得不自然,忍不住飛了他一記白眼:“你賊西西笑什麼?”

陳艾也不說話,就拉起半拉衣襟朝她不住扇着。

“你......不正經......你想扇滅我的火呀?”梅姐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罷了,犯不着為二叔這種小人生氣,走吧。”

陳艾悠悠問:“去哪裡?”

“去東山我舅舅家呀,怎麼了?”梅姐疑惑地看了陳艾一眼。

“去幹什麼?”

“廢話,拉過冬吃的大白菜。”

“區區爛菜葉子有什麼可拉的。”陳艾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馬上就要過年了,店子里需掛上一兩百斤臘肉才體面。對了,東山的白沙枇杷滋味不錯,可讓他們準備個幾十斤。還有,米缸也見底了,再讓他們送個千餘斤上好的白米。對了,收不收的還得看爺的心情,碰到我心情不爽,未必肯要鄭家的東西。”

“瘋了,陳三你又犯病了。”梅姐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陳艾一聲吆喝,“付家小娘子,且隨小生打土豪分浮財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