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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人

吳江驛館外,三個錦衣衛率先走了出來,三人先前同陳艾在驛舍里還有說有笑,可一塔上街口的青石路面,面容卻是一整,顯得很嚴肅。

宋金保低聲對身邊的陳艾道:“陳先生,從現在開始,你就算是我們的看押人員了,職責所在,還請諒解。”

陳艾點點頭,心中明白宋金保開始正式審查吳江今年賦稅交納一事。別看剛才在屋中自己同他們有說有笑,而宋金保也有意示好,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百戶,這事情怎麼處置,自有上面的人來處置。

剛才宋金保同自己談話的時候,隱約說到只要他和胡知縣死咬着不承認彩票一事,事情或有轉機。

看來,事情也只能這麼辦了。

“胡夢海那邊已經通報了吧?”宋金保又問。

陳艾:“已經着人去通知胡大人了。”

“那好,我們就過去問話吧。”宋金保道:“今天先錄口供,明日一早就去南京交差。”

“好,一切都聽宋大人的。”陳艾也只能不住點頭。

麥和滿囤二人見陳艾點頭,同時朝兩邊一分,將他夾在中間,四人快步朝縣衙門走去。

三個錦衣衛生都穿着光鮮的飛魚服,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異常耀眼,再加上他們腰上的綉春刀和鏗鏘的腳步聲,逼面就一股騰騰的殺氣。

街上本有不少人,見四人過來,都是心中一寒,同時躲到一旁。

等四人走遠,百姓才跑到街心小聲議論起來:“剛才過去的好象是錦衣衛吧?”

“沒錯,就是他們,我以前在京城裡見過這群活閻王,認得出來。”

“聽說錦衣衛生專拿達官貴人,怎麼會跑到吳江這個小地方捉人,方才我也不敢多看,他們抓的那個人犯好象是東門牌坊付家裁縫鋪子的陳三吧?”

“好象是吧。”

“不對,陳三不過是一個潑皮,又不是官兒,錦衣衛拿他做甚?”

“這你就不知道了,陳三可不是潑皮。”有人壓低聲音說:“,陳三就是陳艾,乃是胡大人的師爺,我縣第一才子。聽說前一段時間縣衙門免了我們往年欠下的賦稅,就是他在胡大老爺那裡提議的。”

“啊,陳三就是陳大才子啊,真是想不到”聽到這話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你們這就不知道了,所謂大隱於朝,中隱於市。我看陳先生雖然不算是大隱士,至少也能算個中隱,這名士都有怪脾氣。陳艾他是不想做官,這才裝成一個市井無賴模樣自污。可憐他現在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居然被錦衣衛拿住了?”

“還能為什麼事?”有人長嘆:“還不是因為他在知縣大老爺那裡提議免除了我們百姓的所欠的稅款,你想啊,這麼多錢,陳艾和胡知縣又能從什麼地方去找錢來彌補虧空。”

“是啊,是啊不過,看錦衣衛走路的方向,好象是去縣衙門,難道他們捉了陳先生還不夠,連胡青天也要抓?”

“這年頭,好人和清官都沒有好下場。”眾人都是一陣長嘆,更有人抹起了眼淚:“如今,胡青天和陳三完了,若換一個昏官來我們這裡做知縣,追繳往年的欠款,這不是要逼我一家老小去死嗎?”

“這個......”眾人中有不少都是貧民,一想到這嚴重的後果,都是一臉的蒼白,有膽小的眼圈也紅了。

人群中,有一個人面露得意的笑容。

此人正是付長貴,剛才他從付家裁縫店得了陳艾的錢出來之後,並沒有急着離開,主要是想看看陳艾的笑話。

等陳艾和鄭重從鋪子里出來說出那一席話的時候,他正好躲在街角,將二人之間的對話聽了個囫圇。

聽到陳艾說錦衣衛來捉陳艾和胡知縣,他心中一陣狂喜。

陳艾勾結胡知縣和鄭重對自己不斷進行打壓,如今他們三人可說是有權有錢有聲望,只要他們在吳江一天,付長貴就沒有舒心日子過。

現在好了,因為彩票一事驚動了朝廷,連錦衣衛都來了。依朝廷行事的風格和如今苛烈的政治風氣,這三人就算是不死,也得脫層皮。不管怎麼說,他們都完了。

想到這裡,付長貴只想放聲大笑。

不過,陳艾這傢伙潑皮出身,詭計多端,得再加上一把勁把他們往死里整。

摸了摸鼻子,付長貴也不遲疑,抄小路饒到縣衙的後門,從圍牆裡爬了進去,躲在後院的花廳外面。

對於縣衙,他在這裡當了十多年差,可位熟門熟路。況且,官不修衙,吳江縣衙門破爛得跟城外的土地廟一樣四面透風,圍牆也矮,要想偷偷摸進去非常容易。

後院花廳是知縣大老爺接待客人的地方。

只等不了片刻,就看到胡夢海和三個錦衣衛還有陳艾一起走了進去。付長貴麻起膽子走到牆根將耳朵貼在窗戶上凝神偷聽。

只聽了片刻,付長貴心中卻是一凜,這三個錦衣衛好象很客氣的樣子,完全不提彩票這件事,只問了許多地方政務上的事情。

而胡知縣為官清廉,況且,還有陳艾這個伶牙俐齒的傢伙在旁邊侃侃而談,要想在政務上挑出他們的毛病根本就不可能。

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們?

付長貴心中懊惱,想了想,覺得要整死陳三和胡知縣,必須將彩票這事合盤端出來。

不過,鄭重這傢伙做起事來滴水不漏,估計已經將所有彩票的證據都銷毀了。急切之間,根本找不到人證和物證。

物證,現在是找不到了。

至於人證,那些參與博彩的大多是地方豪紳和江湖人物,我付長貴可得罪不起。而且,出面發行彩票的即不是陳艾也不是鄭重,而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一個叫什麼鑽天鷂子的江湖豪客,如今,這傢伙好象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那麼,唯一能夠作證的就只有我付長貴了。

付長貴這個念頭一起,心中突然一寒,聚眾賭博可是要砍手的,我去做證,會不會也被法辦?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就這麼放過陳三這個咋種,付長貴卻不願意。

多麼好的一個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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