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還是謝爾戈打破了寂靜,道:“百年之前,你和雅兒的婚禮,我帶她逃了出來,卻被你在這裡追上。那時的我,還不是你的對手,重傷之下只能棄安雅而去……”
阿爾菲默然道:“但是安雅妹妹告訴我,他一直都把我當成她的哥哥,她愛的人是你……即使我搶回了她的人,也搶不回她的心,她最終還是離我而去,說是隱居深山孤獨終老……”
謝爾戈接道:“後來我日夜苦修,只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打敗你,重新奪回雅兒……後來我劍道大成,鬥氣突破了十三階,再來找你的時候,我卻驚訝地發現,幾十年的時間,你竟然蒼老至斯,修為也只堪堪突破了十二階,本來我想以你的天賦,修鍊的進度應該和我差不了太多,沒想到……那夜,我本已經進了祭祠,卻看見,你在火堆之前,那樣深情地看着那隻玉鐲,另外一隻我在安雅手中見過,我看見你對着鐲子說話,對着它哭,對着它笑……我才知道,也許,我不是最愛她的那個人……我悄悄走的,也沒有去找安雅,因為我的內心一直無法平靜,我不知道,幾十年如一日地對着鐲子說話,那份堅持,我是否也能做到……所以我也隱居深山,直到突破了十四階……”
阿爾菲的聲音越來越低,他身後的聖火,也變的有些微弱:“其實,很久之前,我便知道安雅妹妹的所在了,但是每次我都只敢在遠處看着她,看着她以淚洗面,看着她日漸憔悴,看着她不開心……我忽然知道,原來得不得到並不是那麼的重要,能讓她幸福,能看到她開心的笑容,就足夠了……我故意拖着我的修為不得寸進,就是為了你來找我的那天,能堂堂正正地擊敗我,然後和安雅在一起……一等便是一百年。”
安雅此刻已然是泣不成聲,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個為了自己毀容顏、棄修為,百年孤獨地守候,另一個為了自己苦修百年,破繭重生。
這些情意,自己何以為報?畢竟,心只有一個。
阿爾菲的臉上,忽的露出了解脫的笑容:“終於,百年的糾纏終於有了結果,謝爾戈,從今以後,好好待安雅妹妹,我在天之靈會祝福你們的。”
謝爾戈沉默,卻是重重地點頭。
阿爾菲轉過臉,看着淚光盈盈的安雅,臉上泛起了無限的溫柔,用盡最後的力氣走到了安雅的身邊,輕輕地拂去她臉上的淚水。
“安雅妹妹,今後哥哥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謝爾戈是個好男人,他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阿爾菲伸出手,手心中是一對玉鐲,遞到安雅的面前,輕輕道:“你叫我忘了你,可是又怎麼能忘記?這對玉鐲,是我們狐族的聖物,有了它們,就會永遠的幸福。”
安雅接過玉鐲,眼淚又止不住地洶湧而出。
“別哭了,傻妹妹……答應我,要永遠的開心,看到你開心,就是我最大的滿足。我只希望,無論什麼時候,你的心中,永遠有一個哥哥,擋在你面前保護着你,那就足夠了。”
安雅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想要抱住阿爾菲,卻發現面前的人已經沒有了實體,留在原地的也只是殘留的最後一縷意念。
安雅顫聲道:“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那個……愛我疼我的人。”
阿爾菲笑了笑,道:“別哭了,答應我,從此要永遠的開心……笑一笑,多久都沒看見你笑了。”
安雅看着阿爾菲,輕輕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阿爾菲滿足地笑了,似乎有淚光在他眼中閃現,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住,那朵帶淚的笑容,可是只伸到了一半,就頹然而止。
眼光轉過下面的獸人們,看見他們跪倒在地的膜拜。
轉過人群中的伊凡,看見他向自己深深行禮。
轉過謝爾戈,看見他深色肅穆,對自己肅然而立。
最後,目光留在了安雅臉上,帶着深深的眷戀,看了她最後一眼。
然後,灰飛煙滅。
天上的星辰,在這一刻黯然無光,獸族圖騰上的聖火,也頹然一黯。
無數的哭聲傳來,跪拜一地的獸人們都在為,他們尊敬的大祭司而哀悼着。
天地同悲……
阿爾菲消失的地方,一道深紅色的火焰,輕輕飄到安雅的面前,閃入她的眉心。
獸族的圖騰,隨之一亮。
安雅的額頭,獸族的圖騰忽然閃現,然後歸為平靜。
祭司的傳承!
獸人們對着安雅拜了兩拜,知道這是老去的先知大人選定的下一任祭司。
安雅感受到,額頭傳來的陣陣親切,心中一暖,她知道,阿爾菲哥哥肯定在不遠處,微笑地看着自己。
她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一揮手,獸族的圖騰便來到了她的身後,在熊熊的聖火襯托下,她緩緩開口:“從今往後,我們必定輝煌!”
“偉大的新一代先知……”
謝爾戈走到了安雅的身後,輕輕地摟住她的肩膀。
“我和你一起!”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
伊凡和小月,第二次來到祭祠的時候,心情和第一次截然不同。
似乎連祭祠內的那份陰冷,都消失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祭壇的火堆前,沒有了那個佝僂的身影吧。
取而代之的,是新任的祭司安雅。
伊凡和小月進去的時候,看見安雅對着一隻玉鐲發愣。
走上前,伊凡行了一禮道:“安雅阿姨。”
安雅被伊凡的話驚醒,臉上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道:“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剛剛哭過。
伊凡看見她將那隻玉鐲小心地收入懷中,然後對自己和小月道:“坐吧。”
伊凡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謝爾戈的身影,不由問道:“謝爾戈叔叔呢。”
安雅道:“他在祭祠的外面,並沒有進來,他畢竟不是我們獸人族的一員,規矩不能隨便破除。”
伊凡點點頭,道:“安雅阿姨,你也別太難過了。”
安雅臉色一黯,低聲道:“我沒事……”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看向伊凡道:“阿爾菲哥哥留下的訊息告訴我,獸族的聖火是你尋回的,而且成為了我們獸族的貴賓?”
伊凡點頭道:“嗯,是的。”
安雅道:“我代表獸人族,向你承諾,獸人族和你暮光城的合作事宜中,達成的協議繼續有效,我們獸人族永遠是你暮光城的盟友。”
伊凡微微一笑道:“多謝安雅阿姨。”
安雅點點頭,輕輕嘆了口氣道:“祭祖日剛過,族裡很多的事情都要處理,阿爾菲這些年將獸人族治理的井井有條,我不希望在我的手中出任何的問題。”
說著,她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道:“還好,有謝爾戈在幫我,要不然肯定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