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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進窗戶,折射在辦公桌上的玻璃杯中,透明的白開水泛起黃瑩瑩的柔和光芒。

這是一間很舊的房間,大小不過十餘平方米,天花低矮,牆壁粉刷的石灰早已發黃,木製的開合式窗戶已經有了腐朽的趨勢,窗台上時常有蟑螂和老鼠爬過的痕迹,象京大學圖書館管理員吳衛國就在這樣的環境里處理屬於自己的工作。

說是工作,其實也不過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不外乎將學生借去歸還的圖書整理歸類以及打掃灰塵,一天工作十一個小時,倒有十個小時空閑。自從進入互聯網時代以後,看書的人越來越少,他通常只能聽到自己的呵欠聲。

象京大學西圖書館是一棟獨立的樓,高三層,建築面積近萬平方米,藏書百萬餘冊,卻只有四名工作人員。除了吳衛國之外,一個是分館館長,兩個是負責圖書錄入及借閱的中年婦女。這三人都是從象京大學內退的教職員工。

吳衛國十六歲高中輟學,身無長技,來自嶺北林區的他,陰差陽錯地在象京大學找了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到現在二十三歲,足足幹了七年。

別人的青春都揮灑在校園、酒吧、舞廳、網吧、球場、餐廳種種場所,逃課去看電影,女生公寓下求愛,不重要的選修課上睡覺,宿舍里玩通宵的網絡遊戲,多姿多彩的生活。只有他,面對上百萬冊的書籍,一呆就是七年。

吳衛國開始的兩三個月幾乎被枯燥無趣的日子擊潰,支撐不住。但是既然已經輟學,不可能厚臉皮叫家裡人養活,只好硬着頭皮堅持下去。幸好對不少人來說,閱讀也是一種樂趣,尤其是在這種浩瀚無邊的書海中。

他的工作清閑無比,每天只是把歸還的圖書放回原位,花不了幾個鐘頭,剩下的時光全由自己揮霍。圖書館不準管理人員擅自離開崗位,他無聊之下便找些暢銷小說打發光陰。

有道是好讀書不求甚解,不到半年功夫,吳衛國囫圇吞棗猛啃了一百幾十本時下熱銷的流行小說,當時讀是讀得爽了,可是那種沒內涵的商業文學讓人讀過之後還是空虛,越發覺得沒勁,於是他開始研讀歷史。

每一個人的學習能力不盡相同,吳衛國在這樣清凈無為的環境下心無旁騖,產生了無盡的求知慾,進境神速,僅僅幾個月,不管是司馬遷的《史記》,還是希羅多德的《歷史》,二十四史、荷馬史詩,又或者《資治通鑒》、《貞觀政要》,他盡數讀了個遍。後來在讀《夢溪筆談》的時候,又對物理學有了興趣。

象京大學圖書館最不缺的就是書,吳衛國從基礎力學、理論力學到電磁學、熱力學,最後到量子力學,學得不亦樂乎。但物理並不像歷史那樣光憑閱讀典籍就可以成為學問高手,“自學成才”並不能適用於高等科學。

由於缺乏引導,吳衛國在學習《時間簡史》時遇到一個想不通的理論,他不好意思問周圍的人,只好嘗試寫信請教《時間簡史》的作者斯蒂芬*威廉*霍金。

不過這時又有一個問題,吳衛國中學幾年所學到的英語極其蹩腳,他不得不重新開始學習英語。三個月之後,他已能將英文原版的《哈姆雷特》翻譯成流利的中文,儘管他仍不會英語口語。

不久後,吳衛國收到一封來自英國劍橋大學的信件,信是用打字機打出來,以霍金的名義寫的。霍金以為他是中國的大學教授,信中解答了他的疑惑,並對他提出的“宇宙大混沌”猜測表示興趣。

此後兩人陸續通了幾年信,霍金甚至邀請他到倫敦見面。由於信中沒有提及機票和其他費用的問題,吳衛國月薪只有八百元,無奈婉言拒絕。

吳衛國越學越覺得物理深奧難懂,再這樣下去會扼殺自己的業餘時間,最後只能放棄,改讀心理學和社會學。

在這期間,他學習了德語,與德國海德堡大學的心理學專家施羅德博士結為筆友,兩人有過熱切的討論併產生不少成果,施羅德博士將他的理論發表在《柳葉刀》雜誌上,還給他寄了一筆稿費,很可惜不太成熟的理論沒有引起太大反響。

七年來吳衛國看過無數書籍,學到數不清的知識,結識了社會各界的筆友,唯一的缺憾是,他還沒有任何實踐能力,一切只停留在理論水平上。換句話說,他是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吳衛國最近學的是古典音樂,令他苦惱的是從沒漲過的薪水根本不夠買一款高保真音響。何況他住在圖書館三樓的小宿舍內,情況不允許播放音樂。

學音樂怎能單憑文字上的描述就能了解旋律的美妙?

這可不是美術還有視覺上的直觀。

圖書館有電子閱覽室,一百來台電腦,可是吳衛國從沒碰過,一是館規限制,二是使用電腦每小時必須繳納一元費用,花不起這個錢。

圖書館距離教學樓大約八百米,每天都能隱約聽到對面傳來悠揚的流行音樂,那是在課後廣播室播放的。吳衛國收拾了一下簡陋的辦公桌,決定前往說服播音員播放巴赫的《馬太受難曲》。

儘管在象京大學生活了七年,他仍然對這所高校陌生得很,除了教職員工食堂和圖書館,他不知道教學樓、實驗室、電影院、學生宿舍的位置。

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青年健康交友指南》,吳衛國換上一件洗得泛白的襯衫,跟值班的梁老師打聲招呼,走出圖書館。

這是正是下午五點,日頭偏西,橘紅色的陽光折射在天邊的雲朵上,照耀着外邊熱鬧的足球場。場上的學生們賣力跑動,周圍還有穿着短裙的漂亮女學生在興奮地叫喊,露出渾圓潔白修長的大腿,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吳衛國突然覺得自己那件領口磨出毛邊的襯衫既寒酸又傻氣。

很少目睹這種香辣場面的吳衛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過他卻可以準確地判斷出每個女孩的罩杯尺寸,甚至還能從女孩們蹦跳的姿勢,不多的表情判斷出文胸乃至內褲的款式、顏色。

這七年來,除了讀書之外,研究女人在什麼樣的心情穿着什麼樣的文胸和內褲是他的唯一愛好。畢竟在枯燥的環境中,總得有點值得的東西去寄託,否則整天沉浸在書海中,不瘋掉也會變成書獃子。

仔細研讀過上萬本書,揣摩過上百種理論後,即便是再不着邊際的事,也可以變得簡單直觀。因此對這個他有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自信,何況他用這個理論在圖書館梁老師身上進行過無數次驗證,誤差從來都在三個點以內。

“呃,同學......”吳衛國經過球場,猶豫了半天,才對一名女孩叫道:“可不可以請問一下......”

女孩穿着不算到位的敞口上衣,蹦跳時碩大的胸脯回彈有力,吳衛國覺得應該不會比34d小。她的眼神凝望球場,周圍一切彷彿都不存在,歡快拍掌時的手肘卻舒展不夠到位,這樣的雛,應是粉色偏白系的罩,上面還得印着卡通或牡丹之類的圖案,才能符合她一臉花痴的形象。

那女孩回過臉來,皺眉上下打量吳衛國一眼,哪知道他正在通過自己佐證某種理論,見是個陌生人,頗為不耐煩地說:“什麼事?我沒空。”轉臉又繼續對着球場又叫又跳:“趙長樂,你好帥!我愛你!波......”

吳衛國眼神很尖,在女孩蹦跳時,一眼看到了文胸的顏色,沒錯,粉色系,上面印着月亮和白兔。雖然只看到一點點圖案,他確信無疑,這款式樣的文胸,他在圖書館的最新的系列雜誌上有看到過,售價不菲,夠他好幾個月薪水。

得意於自己的理論首次在梁老師之外的人身上佐證便通過,他倒沒有在意女孩的態度。不過,雖然他腦子裡裝着無數書籍,有着與無數專家學者書信交流的經驗,一時間愣是沒想到如何打破被拒絕後局面,搖搖頭離開。

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笑聲:“瑩瑩,那個男的是不是想泡你?”“就他,讓他去死好了,我怎麼會看上那種人,木訥的土包子。”“就是,也不看我們瑩瑩是誰。打我們瑩瑩的注意,剛才真應該吐他一臉唾沫星子。”

吳衛國最後還是通過一位男生問到了路,在二號教學樓五樓與六樓的樓道有個房間,播音室就設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