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後，音樂會在友好而熱烈的氣氛中結束。觀眾們戀戀不捨的退場，不少學生更是衝到台上請劉曉婷簽名。作為象京大學頭號音樂才女，未來的華人音樂女神，向來是不缺乏狂熱粉絲的。

吳衛國剛要隨人群離開，沒想到程夢瑤卻緊緊揪住他衣袖說:“先不要走，你忘了塗老師請你去談話嗎?”回頭一看，塗芬果然在推着深度近視眼鏡東張西望，四處找人。

吳衛國無可奈何，既然走不了，也只好迎了過去。程夢瑤本也想跟去，但是看塗芬沒有邀請自己的意思，只好借口還有別的事先行離開了。

塗芬的表情好似看着滿意的女婿，笑道:“同學，我正找你呢。咱們去後台聊一聊好嗎?劉曉婷他們也回到後台了，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有共同語言的。”

這時，後台忙碌得不可開交。工作人員快速收拾着燈光音響器材各種設備，一位教師模樣的人正在指揮。大家見到塗芬，都客客氣氣地打一聲招呼。看得出來，塗芬在音樂學院的地位還是相當不一般的。當然，若是吳衛國知道，塗芬在音樂界算是排得進前三的專家，倒也不會這麼急着要走了。

對這些人，塗芬只是微微點頭回應而已。

塗芬將吳衛國領進休息室內。二十平方米左右的狹長隔間，左右兩面大鏡子，前面是梳妝台，擺滿了化妝品、飲料以及先前樂迷們獻上的鮮花，劉曉婷就坐在中間在一名女性助理的幫助下卸妝。

“啊，老師，你怎麼來了。”劉曉婷慌忙起身，對言傳身教的老師還是十分尊敬的，在見到塗芬後面還跟着一個陌生人，稍稍一愣，不過好像是見怪不怪，隨即笑道:“老師，我今天表現怎麼樣?”

塗芬本來是要大大誇讚學生一番的，因為以自己這位得意門徒的水準，在國內音樂界來說絕對算是上乘了，可此刻偏偏身後站着一個才華橫溢的吳衛國，讓她想誇卻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得勉強笑道:“還成吧。”看起來更像是安慰。

相對於台上粉勾朱描的艷光四射，劉曉婷卸了妝竟比上妝時要好看得多，粉嫩粉白的皮膚，燈光下清晰可見臉龐晶瑩猶如玉雕作似的，長長的睫毛加倍襯托出眼眸的明亮，嘴唇滋潤誘人，微微上翹，顯得很有個性，也更天然、清麗。

目睹這般清麗脫俗的女孩，吳衛國也是一呆，忍不住針對書上得來的知識，心中對劉曉婷做了一個新的評價:“臉龐、眼睛、鼻子、嘴唇比例平衡完美，這女人光論相貌，至少可以給打八十分。”要知道吳衛國的內心非常驕傲，就連蘇菲.瑪索、奧黛麗.赫本、瑪麗蓮.夢露也不過是八九十分上下而已。

在鋼琴演奏上達到上乘的劉曉婷，自然冰雪聰明，看了導師臉色便知她不甚滿意，雖然不免有些失落，小女孩努力一番總想得到大人的誇獎，可還是笑道:“老師，這位是......”

“哦，哦!”一聽劉曉婷提到吳衛國，塗芬馬上轉為興奮之色，說:“來來，我給你介紹，這位同學極具音樂天賦，他擁有世所罕見的才華和觸覺，他的眼光比世上最優秀的評論家還要獨到，他叫，叫......”形容詞用到“世所罕見”已是驚人的讚美，說到這裡，突然愣住了，聊了半天，敢情自己連音樂王子的名字都沒知道。

“我叫吳衛國，認識你很高興。”吳衛國微笑着伸過手去。連續跟人接觸，又加上跟程夢瑤相處融洽，倒也沒有了剛去播音室找程夢瑤那麼尷尬了，也明白書上說得不盡對，可是在某方面有特殊造詣的女孩，還是相當可親的。

自己的老師只是含糊評價自己，卻對眼前這貌不驚人的男生不吝溢美之詞，鋼琴是一門高雅的藝術，樂師也不免高傲，從不認為自己輸給別人的劉曉婷當然很不服氣，伸手輕輕一碰，不冷不熱地說:“哦，是大才子啊。那我剛才的表演可是獻醜了。”

吳衛國心頭冷笑，這女孩還是膚淺了些，相比程夢瑤都有不足，至少程夢瑤起碼拿得起放得下，處事遊刃有餘，至於隱藏的那一份高貴，恐怕更不簡單，不過不正是因為這份膚淺，才會有這麼多彈奏的毛病嗎?心道:“對別人說不打緊，對我來說還真是獻醜了。”

一旁的助理走了過來，拉開椅子請他們坐下。

塗芬看了眼自己的得意弟子劉曉婷，又看看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弟子，將來一定是最得意門生的吳衛國，說:“曉婷，吳衛國同學剛才聽完了你的演奏會。”

劉曉婷微微揚起下巴，對於自己的實力她可是有充分自信的，這人能得到老師如此的推崇，為了他老師甚至不惜拿自己去給他當陪襯，心裡自然很是不爽，不過當著老師的面不好發作，說:“是嗎?那他一定有高見啦?”

“當然有了。”師生倆交流起來自然也不會太過嚴肅:“你的《愛之歡樂》有個降調分錯音，這導致你接下來的幾個階段都微見散亂。還有，《月光曲》的高潮部分，你明顯駕馭不了那種情緒;《小夜曲》的第二音階，你犯了個錯誤，沒讓那種憂鬱的感覺平緩下來......”

塗芬一一複述吳衛國的評語，師徒倆越說越是心驚。

劉曉婷驚訝的是因為吳衛國無一不說中她致命的缺陷，而那就是對音樂當中蘊含的情緒的操縱能力。如果完全掌握了，那她將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優秀的鋼琴演奏家。

塗芬的心卻是彷彿大熱天被澆了冰水，拔涼拔涼的。剛開始坐在觀眾席上欣賞，難得專註下來。吳衛國雖說什麼，她並未來得及細想，只是覺得正確就差不多了，雖驚訝他音樂知識的淵博和觸覺的靈敏，倒也沒有過多在意，這時重新複述一遍，細細體會吳衛國每一句評語的含義，立即震撼於這男生學識的淵博，有些地方甚至連自己都無法觸及，反而為他捕捉到了。

劉曉婷也不是那種目空一切的女生，對於真正比自己厲害的人還是心悅臣服的，驕傲之色一掃而空，靈動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吳衛國，說:“吳同學，這都是你聽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