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給你發工資!”塗芬快抓狂了，竟然為了區區幾百塊工資拒絕自己的要求，要知道全國上下有多少人排隊等自己收為弟子，可是貌似對方真的不需要老師，甚至，忍不住咬牙切齒道:“只要你願意當我的學生，什麼都不是問題，一個月兩千，不，太少了，一個月三千，包吃包住，你看怎麼樣?”

“三千?我讀書，您不僅幫我付賬，還要給我工資?”吳衛國認為塗芬絕對在挑戰自己智商和情商的雙重極限。

一塊老大的璞玉未經雕琢，就在自己的眼前，要是能在自己手裡煥發光彩，那可真是太完美了，塗芬說什麼也不能放棄，微笑道:“吳同學，你有潛質，但是還缺乏必要的系統培訓，如果你不來上學，將是整個社會巨大的損失。我教書育人幾十年，相人無數，但是像你這樣的學生還是第一次見到，情願為這樣的事倒貼工資。”

“其實我覺得已經沒什麼可學了的。”越謙虛反倒陷得越深，吳衛國不得不抖出一句很有殺傷力的話。吳氏五百信條第二條，謙虛不光是迎合別人的需要，傲嬌可以滅殺一切。所以請大膽地傲嬌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煩惱。

寶山在前，哪能如此輕易放棄，塗芬咋聽也覺得吳衛國有些傲嬌了，這對年輕人可不是什麼好事，可是轉念一想，那無比真誠的表情不像是假話，莫非是真的?緊握着拳頭，說什麼也要讓他成為自己的學生，訕訕笑着說:“你不需要去課堂，只要每學期參加考試，並拿出一兩部有水準的作品就行了。”

“容我再考慮考慮。”認真研讀過心理學的吳衛國，自然知道塗芬的心裡狀態，多說無益，結束掉這個話題。

這時，菜上來了，分別是龍蝦肉凍、蒔蘿烤比目魚、波爾多紅酒鵝肝批、馬賽海鮮湯、黑葡萄乾、香草冰淇淋，香檳，每上一道菜，侍者必然用法語在旁邊大加解說這道菜的來歷、材料、製作工序。

吳衛國看似面無表情的點頭，卻在用心記憶侍者的發音。平時連錄音機都未曾擁有的他，雖然書寫流利，但是對發音還是相當無知的。

“吳同學，你認為我在音樂會上的幾處缺陷應該如何解決?”劉曉婷舉起杯子，這段時間陷入瓶頸，突然出現了啟明星，自然是迫不及待。

在昏暗的燭光下，劉曉婷的面容十分清麗，目光盈盈如水，宛若杯中琥珀色的液體，絕不是可以貿然觸碰的那種——當然，要是沒有塗老師在旁邊礙手礙腳就更令人嚮往了。

吳衛國餓了半宿，見菜上來了，而且都是自己從前沒吃過的好東西，那龍蝦肉凍晶瑩剔透，蒔蘿烤比目魚香嫩可口，紅酒鵝肝批新鮮美味，忙着不停地往嘴裡塞食物，縱然美色如春，哪肯與她廢話半句?含混不清地說:“好......沒問題......味道不錯......”

“吳同學?”師徒倆根本沒有什麼胃口，對着一大份套餐發獃，就光顧着看他吃了。

“你們請我來吃宵夜還是叫我來陪聊的?”吳衛國見兩人幾乎一口也沒吃，皺眉道。

劉曉婷只好賠笑道:“哦，不好意思，那你慢慢吃。”為了與娛樂公司包裝簽約，學院有過好多次聚餐、應酬以及不知所謂的飯局，她一直都是席間最耀眼的明星，每一個人對她猶如眾星拱月一般。那些十幾二十歲的男生甚至為了她一句話爭得死去活來，那些三四十歲的老闆、經理為了博她一笑，一擲千金也不皺眉頭。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自己在他面前似乎還及不上一塊肉來得誘人。真是讓人想不刮目相看都難。

吳衛國終於艱難而滿足地咽下最後一塊鵝肝，用餐巾優雅地拭去唇邊的污漬，這些是吃法式餐必須的，雖然誰也不會去關心一個穿舊t恤的男人儀態是否優雅，慢悠悠地說:“味道真是不錯，烤得很嫩，只可惜有一點點美中不足，鵝肝的腥味稍重了些。”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劉曉婷有意討好他，希望他能儘快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亮晶晶的眼睛注視着他，問道:“那麼關於那個問題怎麼解決?”

“很簡單，按照中餐的方法，先將鵝肝用老薑和黃酒腌一個小時，既不會破壞鵝肝的口感，又能去除腥味。西餐是用胡椒與豆蔻粉來腌制的，總及不上老薑。”

劉曉婷哭笑不得:“我不是問鵝肝，是關於音樂會的事。”

“哦，音樂便如烹飪，只有用心，才能炒出一道好菜。這是個態度問題。”吳衛國答非所問的水平堪比最出色的政治家，倒是看不出他有一絲的尷尬。

“是我演奏時手法的事......你不是提出很多問題嗎?”這人一會像純潔如羔羊的農民工，一會又像揮灑自如的演說家，在不同的狀態中切換自如，偏生難以找到哪怕一絲矯揉造作。劉曉婷想指責可是卻找不到理由，問話開始有些軟弱無力了。

吳衛國談吐自如，就是不回答實質問題，塗芬發現她這名花錢買來的學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管如何，得意高徒劉曉婷遭遇瓶頸問題，連自己都找不出癥結之所在，如果讓吳衛國回答出這個問題，那就證明自己不如他。可是人就是這麼奇怪，塗芬偏偏又很想知道他怎麼回答。

劉曉婷的殷殷軟語，吳衛國自然無法再無視，這才抬頭看向劉曉婷俏麗的面容，說:“音樂么，天賦很重要，我認為你如果改行唱歌的話，比純粹的演奏更有前途。你的聲線很奇妙，柔和悅耳，橫跨好幾個音域，同時兼具高亢與低沉。若是稍加琢磨，掌握髮聲的技巧，再配合一兩首量身訂造的曲子，將來成就難以限量。”

劉曉婷的眼睛爆出一團熱烈的火花，與老師對看一眼，其實相比於鋼琴演奏，她內心還真是渴望當一名歌星，追問了一句:“吳同學，你真是這麼認為的?”均覺得他的提議確實另闢蹊徑，不失為一條好路子。只是說得太玄，應該怎麼訓練、把握方向才是要點。

“不過我還沒聽過你唱歌，所以難下決定。你們看，夜宵吃完了，天也晚了，我得趕緊回去，不然館長那老傢伙晚上巡查看見我不在，要發飆的。夜宵很好吃，雖然只吃了個六成飽，不過還是多謝你們的款待。”吳衛國拍拍明顯凸出一截的肚皮，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劉曉婷急忙站起來說道:“吳同學，你話還沒說完呢!”畢竟從初中開始整整學了七年鋼琴，單憑別人一句話就放棄是不可能的。她只想得到更多合理解釋，不可否認遇到瓶頸的人總是急切尋找什麼來獲得突破。

吳衛國儼然就是一個神棍，說:“人有時候需要一點領悟能力的，自己好好想想吧。”

“吳同學，等等，我送你回去好嗎?”

這小子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笑道:“那可真是太感謝了。”

劉曉婷拿過車子鑰匙，與老師交換個眼神，送着吳衛國離開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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