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吳衛國白天去中醫繫到處旁聽一些基礎課程，雖然索然無味還是強迫自己去聽，其實那些他早已從圖書館的書本上都知道了。晚上沒什麼事情，則去練琴室練習小提琴。

有一個好消息傳來，塗芬真正跟章知明見面後，對吳衛國所說的深表贊同，認可了章知明，順理成章的，塗芳跟章知明的感情進展十分順利。章館長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吩咐圖書館的另外兩個老師不必管吳衛國去幹什麼。

吳衛國談不上高興，不過總算是了去了一樁心事，吃着拿着守財奴章館長的好酒、好煙、好茶也沒有啥心理負擔。

說起來，雖然苦學了一個月的中醫，卻根本談不上什麼進展。也就是不斷地把書本上的知識結合現實，比如辨別中藥原材，學習中藥的炮製方法等等。這些光讀書是沒有用的，必須不斷的實踐，手法、經驗都是至關重要的。雖然比賽不一定用上，幸好吳衛國一旦決定去學，便會投入興趣和時間。

仲春時節，校園內各類鮮花競相開放，奼紫嫣紅，傍晚時分，不少戀人或在小樹林，或在草坪上相互偎依，形成一道道美麗的風景線。

這是戀愛的季節，就連空氣中都洋溢着愛的芳香。

吳衛國卻有些煩悶，這些天他找了許多借口推託劉曉婷，可是劉曉婷堅持要他今天晚上教授鋼琴的彈奏技巧。這些天，劉曉婷常常請客，吳衛國吃了不少免費大餐，在漂亮的音樂才女的軟語相求下，無法再拒絕，只好答應晚上練琴的時候予以指導。

圖書館的關於鋼琴彈奏的書籍，吳衛國啃了個遍，理論知識的紮實，象京大學無人比他厲害，可是要指導一個人，光有理論是遠遠不夠的，彈奏經驗的豐富要遠勝對方才能發現對方的弊病。

毫無疑問，吳衛國是沒有啥經驗的。

他彈鋼琴的次數也就兩次，一次是在演唱會後台，一次是塗芬家裡，雖然這個月他經常去練琴室，可是並沒有碰鋼琴，而是練習小提琴。

不過，吳衛國是內心高傲的人，不會當面承認，更何況他大話說出去了也收不回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牛皮吹下去。

這一個月，他跟人打交道多了，漸漸變得開朗。原本他就滿肚子學問，一旦精神上放開，不再是木訥的鄉巴佬，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沒理也能亂掰出一大堆歪理，讀了那麼多書，總歸還是有點用處的。

在操場邊上，默默地蹲了個把小時，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終於捱到了太陽下山，吳衛國才拍拍屁股站起來，懷着忐忑的心情朝練琴室走去。

才剛踏進練琴室，吳衛國發現跟以往不一樣，除了劉曉婷，還多了七八個人，各自呆在不同的區域，正在練習不同的樂器。

吳衛國隨便找了個女孩子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音樂學院昨天宣布了一件大事，將在學期末舉辦音樂大賽，特地開放了練琴室。

說是練琴室，倒不如說是音樂大廳。偌大的大廳至少佔了整個樓層的一半，隔一段距離便有一些小的隔間，裡面有各種不同的設備。可供學生練音、彈琴、說唱等等。

吳衛國雖然是音樂學院的研究生，可他並不認識音樂學院的人，一路走進去，沒幾個認識的人，加上他本來性格孤僻，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很快便到了往常練琴的地方。

劉曉婷已經在那盈盈而立地等候了，四處張望着，不用說，是在尋找吳衛國的身影。在漂亮的音樂才女身旁，還有一架黑漆鋼琴，正是當日在劉曉婷演唱會後台彈奏的鋼琴。

吳衛國不動聲色地走過去。

劉曉婷的視線由遠及近，終於發現了大才子的身影，原本以為吳衛國會爽約的忐忑心情一下子極度興奮，高興地大喊:“喂，吳衛國，在這呢......”實際上，吳衛國離她只有不到十步的距離，相當近了。

她的聲音嬌脆動聽，飽含着情感，旁邊的人忍不住把視線投注過來，還以為是誰，會讓音樂才女劉曉婷如此雀躍，沒想到卻是個腳踩人字拖，身穿一件印着“象京大學”文化衫的窮酸小子，頓時露出鄙夷的眼光。

吳衛國視若無睹，緩步走過去，說:“劉曉婷，今天人這麼多，不適宜指導，還是改天吧。”

“這有什麼關係，沒有我的許可，他們不會靠近的。”劉曉婷費盡了心計才讓吳衛國答應指導她，豈能答應就這樣作罷。

吳衛國沒有吭聲，而是指了指鋼琴，示意劉曉婷先彈再說。

劉曉婷點了點頭，坐在鋼琴前乖巧地彈奏起來。彈完了一曲接着又彈另一曲，她心裡想，吳衛國是要仔細觀察自己演奏指法的問題。

吳衛國的臉色有些難堪，因為他發現劉曉婷的指法基本上沒有太多的問題，要一定說有什麼問題，更多是心緒上的問題。

二十齣頭的少女心態不免有些浮躁，雖然一直熏陶在音樂中，可世俗的浮躁還是不免會侵蝕，練琴室稍有大一點的聲音，就會引起她的反應，雖然她沒有抬頭去關注，依舊在快速彈奏，可心境收到影響，指法不可避免地滯澀。

劉曉婷彈奏自己最得心應手的《幻想即興曲》，彈到第三遍時，把目光投向吳衛國，眼神中充滿了詢問。

“不對，這裡需要2，3對位，得彈出顫音......不對，你剛才的彈奏有問題，從這裡開始，第一段不要顫音，第二段用下漣音，第三段用較短的顫音，第四段用較長的顫音，你試試，感覺肯定完全不一樣......不對，從這節開始，右手拇指和小指的旋律是重心，要注意側重，肖邦的曲子，左手維持固定的結構，右手的變化頗多，對位是其中的重點之重，也是難點......”

吳衛國從頭聽到尾，雞蛋裡挑骨頭——吹毛求疵地挑出了一大堆的毛病。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打擊劉曉婷，轉而勸說她學習聲樂，因為鋼琴他實在沒法指導她，忽悠起來難度也是相當高。

劉曉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因為吳衛國說的無一不是她的弱點。然而，同一首曲子的彈奏方式有多種，吳衛國說的也不見得適合她，不過她陷入瓶頸，就像是溺水的人，失去了方向和自信，也就覺得吳衛國的話就像是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