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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低吼,飛濺在空中的幾滴露水剛從一片鋸齒狀的蕨類植物葉子上彈起時,便給一頭夾雜着灰黑二色絨毛的暴狼撞個粉碎。這頭成年公狼張大了嘴巴,露出一口黑黃色的鋒利犬牙,以及兩根長長的劍齒向艾倫撲咬了出來。可惜還沒咬到艾倫時,一把戰術長刀從下方刺進了狼吻,透腦而過。

衝擊力仍推得艾倫後退了幾步,他甚至來不及拔出長刀。右手狂屠打橫一掃,就將另一頭暴狼的腦袋削飛。

“趴下!”

露茜的叫聲在身後響起,艾倫不及多想,立刻低頭。連續幾聲槍聲響起,在這片林子中回蕩。幾頭要衝上矮坡的暴狼都給露茜點射爆頭,艾倫這才拔出長刀,拎着狂屠轉身狂奔,和露茜一起跑出了這片叢林。

前面是一片草原,左手邊林帶漸疏,兩三百米後便只有一些零星喬木點綴着灰白色的山石。最終林帶的末端與山區的邊緣接壤,山脈的走勢連綿起伏,形成複雜的山中岔道。與之比較,逃向草原無異於自殺。艾倫當即指向山區的方向:“快,向那邊跑!”

此刻晨光初啟,然而兩人已經被暴狼追殺了一夜。這些危險種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變得暴躁無比。艾倫和露茜一直往南面跑,逃進了原先那片樹林又轉折向西面推進。暴狼緊追不捨,間中偶有讓兩人甩掉,可剛休息片刻,又被其它的狼群盯上。

這片區域幾支狼群,足有上千隻暴狼全部被驅趕着,按照某種規劃好的路線把艾倫和露茜兩人向指定的方向趕。還好委員沒有打算就這麼殺死他們倆,每當暴狼追得太急的時候,投遞的信號波長就會進行調整,讓狼群放緩了腳步。等艾倫兩人又拉開一段距離時,才又催促着狼群追擊。

就這樣,人和狼追逐了一夜。到現在,雙方都已經筋疲力盡。艾倫帶着露茜跑進了山區里,現在他喉嚨幹得要命,心臟飛快跳動着,彷彿下一秒就要撕開胸膛。這一切都是體力行將用盡的徵兆,他攀上一個低矮的山坡四下搜索着,希望找到一個可以規避狼群的地方。

再跑下去,不出兩個鐘頭,他和露茜就會脫力。到時候,暴狼會輕易撕碎他們的身體。

“它們來了!”露茜叫道,在他們後頭,大量的暴狼已經衝出了林子。跑在最前面的暴狼距離他們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只是受到複雜山道的影響,使得這些野獸無法像平原那樣直線奔來。

可這也拖不了它們多長時間。

“那邊!”艾倫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藏身點。那是條山縫,寬度僅夠一人經過。暴狼是很難成群進入,利用這條山縫,暫時可以躲過一陣。

兩人立刻飛奔下坡,才跳下地面,一頭暴狼從後頭跟了下來。艾倫掄起狂屠掃了過去,拍在它腦袋上把狼擊飛,露茜再補上槍直接斃了它。兩人也沒空去理會結果,立刻向那條山縫跑去。這條縫隙看上去頗深,絲絲縷縷的陽光從上頭山體的裂隙照進去,可以看到裡面是個外窄內寬的空間。兩人均是一喜,連忙朝縫裡縮。

露茜身形嬌小,當先鑽了進去。艾倫斷後,看露茜已經鑽進去後,他才跟在後頭往裡面擠。片刻後就到了裡頭的山洞,這裡十分乾躁,地面是粗糙的岩層。露茜累得不行,一進來直接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氣。艾倫也靠着石壁喘息,外頭響起了暴狼的低吼,他連忙朝露茜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屏住呼吸,大群的暴狼頓時從洞外經過。它們似乎沒有發現這裡面的異常,仍搜尋着艾倫兩人。艾倫剛慶幸躲過一劫,忽然有頭棕色皮毛的公狼停了下來。用它那大鼻子在山縫入口處嗅着,接着朝着山洞裡狂叫。

“被發現了!”艾倫無奈道。

露茜看了看四周,後面已無退路,但上頭山體開裂露出一道裂隙。只是裂縫過於窄小,太陽也僅能投下一線天光。那狹窄的空間,別說艾倫,估計連露茜自己也很難爬出去。而這時,那頭公狼已經往裡面鑽。儘管山縫不寬,鑽進來一頭暴狼還是綽綽有餘。

艾倫知道不能讓狼群進入山洞,要不然他和露茜就真成了狼吻下的食物。他提起戰術長刀,當即一刀如黑電疾走,狠狠扎進這頭暴狼的眼晴里。暴狼吃痛,愈發激起凶性,張爪朝艾倫就拍。艾倫避過頭臉,以身前輕甲挨它一爪。胸前甲片給狼爪抓得火花亂射,艾倫則趁這個時候,長刀一絞一彈,直接把它小半個腦袋給撬了下來!

狼血激噴,艾倫顧不得抹掉狼血,又一頭暴狼已經鑽了進來。刀末舉,身後槍聲響起,暴狼腦袋開花,卻已給露茜端掉。艾倫點了點頭,左手長刀右手狂屠,守在入口處抵擋着狼群的進攻。露茜則在後面放冷槍,她的槍術精準狠辣,幾乎彈無虛發,總能準確命中暴狼的眼晴或耳朵這種比較脆弱的地方,從而將其一擊斃命。

艾倫則雙刀齊揚,寸步不退地守住這個脆弱的陣地。他單薄的身體如同置身於怒海上的一葉輕舟,可任憑風浪再急,輕舟卻總能化險為夷。轉眼間,艾倫已經變成一個血人,有暴狼的血,也有自己的。到了這個時候,連如何受傷,選擇哪個部位受傷都是一門學問。錯非他因為排名靠前而得到這一身輕甲防禦衣的獎勵,現在就算他再精於計算,也早倒在狼爪之下。

山縫裡的狼屍越積越多,這使得後頭的狼群很難再攻進來。可這些危險種不僅凶暴,還很聰明。在山縫給屍體堵死時,開始有暴狼把同類的屍體往外拖,再衝擊着那道脆弱的防線。每一分鐘對於艾倫來說都是漫長的,漸漸的,他也殺紅了眼。身體內的野性正被暴狼這無休止的進攻激起,艾倫的眼睛越來越紅。

到最後,他甚至不去刻意規避攻擊。暴狼給他一爪,艾倫便還它一刀。

以攻對攻,以殺止殺!

當一聲響,這把軍用的戰術長刀在一頭灰毛暴狼的頭顱中生生卡斷。艾倫一腳踢開狼屍,斷刀擲出,扎進後面一頭黑狼的眼晴中。他一聲斷喝,狂屠揚起,刀身紋路一一激活。從刃端彈出能量鋒刃,用力斬進這頭黑狼的腦袋中,鋒利的能量刀刃將它的腦袋一分為二。

這時艾倫手一軟,能量鋒銳的刀刃消失。大刀上的紋路復又暗淡,艾倫的體能源力均皆告竭,再無力握住狂屠。咣當一聲,狂屠掉到地上,艾倫同樣一屁股坐在地面。看向露茜,後面彈藥已經打光,正摸出把匕首準備撕殺。兩人均無奈苦笑,並做好狼群長驅直入的準備。

與此同時,就在山洞外另一邊的峭壁上,梅塔隆伸手反握背後一把厚背大劍。狼群強攻不止,他也看出了艾倫兩人已經是強弓之末。儘管若他出手,勢必會引來一些“國際糾紛”,可現在他哪顧得了那麼多。不過看艾倫竟然能夠支持近一個鐘頭,他也為這小子的韌性和狠勁深感驚訝。

就在梅塔隆打算出手的時候,狼群似乎接到新的指令,一隻只暴狼不甘地退開,在山縫之外留下一地狼屍,片刻後既走了個乾淨。

勉強趴在狼屍上往外看去,見狼群退去,艾倫才鬆了口氣。眼前一黑,幾欲暈倒。可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他怎麼肯讓自己這樣做。於是一咬舌尖,藉由劇痛使自己保持清醒。

“快坐下。”露茜扶着他靠着山洞岩壁坐下,然後小心翼翼脫掉他身上的防禦輕甲。

當貼身的戰術服也脫下來後,露茜倒抽一口冷氣。艾倫身上傷痕纍纍,小小的身體傷口縱橫交錯,數不清有多少道傷口。其中很多是給暴狼的爪子撕出來的,有幾個則是給咬到,撕掉了小片皮血。露茜深吸口氣,麻利地從艾倫的行囊里掏出緊救藥物,開始為他清洗傷口。

看露茜有條不紊的動作,艾倫反倒有些意外。如果換成普通女孩,看到他這身傷恐怕早嚇哭過去。露茜的手卻很穩定,用最快的速度將嚴重的傷口清洗、止血、縫合。她速度快一分,艾倫就能少受一分苦。也幸好艾倫當時拿走的是緊救藥物,裡面甚至還包括了一套簡單的戰地手術工具,不然露茜還真無從施救起。

當處理完艾倫這身傷口時已經是一個多鐘頭後的事,露茜給他縫完最後一針時,手終於抖了起來,體能也消耗得乾乾淨淨。她勉強給艾倫披上外衣,也坐倒在旁邊說:“真看不出來,你這個人拼起命來的時候也可以那麼瘋狂。”

“不瘋狂的話,就活不下來。”艾倫閉着眼睛道。

他知道露茜是不會理解的,艾倫年紀不大,可經歷的事情遠遠超出同齡人的想像。在過去的五年里,很多時候都需要瘋狂地去拚命,才有機會活下來。和雪狼一起生活的日子可談不上輕鬆,艾倫被白芳當幼狼一樣養着。而在狼群中,幼狼也需要狩獵,也有獨自面對強敵的時候。

如果無法活下來,便會被狼群拋棄,這本來就是一個物競天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