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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上酒!”

托尼斯夫用力拍着桌子,大叫道:“今晚要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時間是晚上,艾倫正在巴比倫金翼大街一間名為“軍刀”的酒吧里。這是個充滿軍隊風格的名字,一來是因為酒吧所售多以烈酒聞名,二來則是一位退役的准將開設,很多時候都是聯邦軍人集會的場所。軍刀酒吧裝飾簡單,但每個轉角,每樣擺飾都延續着乾淨利落的軍隊作風。

這裡是男人和烈酒的天下,當艾倫讓托尼斯夫帶到這家酒吧時,他也相當意外。畢竟托尼斯夫的風格,似乎和酒吧格格不入。

“艾倫,我太高興了。”少尉的聲音打斷了艾倫觀察酒吧的興緻,托尼斯夫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一條手帕,正用嘴緊咬着哽咽道:“我已經接引了五屆死亡舞台的選手,可只有你獲得優勝。以後看誰還會說,托尼斯夫帶出來的小子都是軟蛋!”

一句話引來旁邊其它軍人的鬨笑,托尼斯夫一把捉起剛送過來的烈酒,舉杯叫道:“讓我們喝一杯,敬艾倫!”

“敬艾倫!”

把一杯白蘭地全灌了進去,托尼斯夫仍興奮得不行。少尉甚至跳上了酒吧的舞台,摟上一個正跳着熱舞的舞娘,拿過麥克風道:“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我已經忍不住想高歌一曲了。”

豈料托尼斯夫還沒唱,底下已經有人拆台。

“求求你放過我們的耳朵吧,少尉。”

“沒錯,你的歌聲讓我們想起了老母親雞的叫聲!”

頓時又是一片鬨笑,艾倫也跟着笑了起來。一個女侍應走了過來,她很年輕,大概十六七歲左右。一頭棕色的長髮披散開來,眼神迷離,大膽敞露的衣領讓一片雪白的胸肌暴露在空氣里。有士兵向著她吹口哨,伸手在她屁股摸了把,並將小費塞在她的乳溝里。

女孩輕罵著,不動聲色將小費收到自己的口袋中。走過艾倫旁邊的時候,將一杯啤酒放到他前面,並用胸部在他手臂擦了擦道:“這杯我請。”

“嘿,那位小姐!”托尼斯夫拿着麥克風叫了起來:“別想着用一杯啤酒就把我們的艾倫少爺騙上你的床,我告訴你,他現在可是貝思柯德家族的紅人!沒錯,今天早上霍恩老爺親自邀請我們的小少爺加入貝思柯德,他的前途無量。至少將來能夠混個准將噹噹,所以請把你的胸部挪挪,那個位置應該留給其它的貴家小姐!”

士兵們也跟着起鬨,那女孩一張臉頓時通紅,恨恨地罵了句“該死的人妖”,卻無可奈何地走開。就像托尼斯夫說的,艾倫已經算是貝思柯德的人,且還是家族族長霍恩親自邀請,將來在家族中的位置肯定不會太低。像這樣的人,能夠陪伴左右的,最差也是普通貴族人家的女兒,而絕不會是她一個普通的女侍應。

在巴比倫里,階級遠比想像中來得苛刻。如果你沒足夠的力量,而去索取一些本不該屬於你的東西,死亡已經算是最輕的懲罰了。女孩可不想以後被哪個貴族千金知道自己曾對艾倫有過非分之想,然後某天莫名其妙地死在哪條偏僻的小巷裡。

有時候,得罪貴家小姐遠比那些到處留情的公子哥兒更加可怕。

小小的插曲後,托尼斯夫已經不管底下士兵的拆台,用嘶啞的嗓音開始唱了起來:“清晨的陽光喚醒了我,窗檯的鳥兒已經在歌唱。原本以為只是一個重複的早晨,它們的到來卻把一切改變……”

“那閃耀天際的流星,帶來的不是天堂的福音,而是地獄的啟示。大海掀起了巨浪,山巒在炮火中轟塌,城市變成了火海,我們再也聽不到歡笑,只余魔鬼的呢喃……”開始有士兵漸漸呼應了起來,他們一邊低聲唱着,一邊用手拍着桌子,形成共有的節拍。

“白晝為黑夜所代,世界只余暴雪和狂風。但有一個聲音在呼喊,人類應該反抗!”托尼斯夫聲音漸高:“於是我們收拾了行裝,離開了熟悉的村莊。前方是無盡的黑暗,我們不知歸途位於何方。卻要迎着冰雪,向著風暴的方向,衝鋒!衝鋒!”

歌曲節奏漸快,幾乎酒吧所有的士兵都加入了合唱:“不管敵人如何強大,我們也不會退卻;即使命運之神已經將我們拋棄,也要衝向那末知的戰場,把黑暗撕裂,讓破曉的曙光照亮那天的彼方!”

“千兵所指,億萬榮光。我既戰死,也要叫敵人心膽俱寒!我們是黎明之刃,我們是希望之盾。在那英靈的豐碑上,必將刻下我們的名字!”

接下來是幾段重複的旋律,士兵卻越唱越急。那飛快的旋律,那激昂的歌詞,即使艾倫不是軍人,也聽得熱血沸騰。他不知道,這是“破曉之歌”,是為了紀念那場史詩般的戰爭而編寫的歌曲,在巴比倫中人人皆知,更為軍人所鍾愛。當士兵們吼出最後一個激昂的音符時,歌聲戛然而止。

那突然的中斷,留下巨大的空白,更帶給人心靈深處深深的震撼!

“喝酒!”

也不知道是誰叫了句,接下來,所有人都觥籌交錯。就連艾倫也心情激蕩,當下不由多喝了幾杯。他還沒喝過這麼多酒,幾杯下肚立刻酒意上涌,世界在眼中變得迷離起來。

終於,少年不勝酒力,扶着酒杯睡倒在桌子上。

同樣是酒吧,“暮色”則要比“軍刀”華貴得多。位於金翼大街的南端,比鄰繁華的哈頓商業大街,每天進出這裡的人非富則貴。暮色則極力強調一種內斂式的奢華,以符合當下貴族的審美標準。用一個點綴着星辰的拱門作為大門,沿着紅地毯走進去,則是一面樸實無華的隔斷,唯一的裝飾則是隔斷上一面用馬塞克燒瓷鑲嵌的壁畫。

然而當你轉過隔斷,一個以深藍色為背/景的巨大空間,則會震撼你的眼球。這裡是暮色的大廳,擁有着舞池、酒吧、公眾區以及隱蔽卡座等區域。酒吧裝飾着彩色玻璃幕牆、石雕、水晶吊燈、甚至在表演用的舞台前還有一個小型的噴泉作為隔斷!

暮色無論是規模還是客流,遠在軍刀之上。出入這裡的人都衣冠楚楚,舉止優雅,儼然一個上流社會的微型縮影。當然,暮色招待的並非清一色的貴族,更多的是巴比倫上的富民。巴比倫是個階級分明的地方,就連各行各業也不例外。以暮色的資質,客人多以富民、下等貴族或一些世家的旁系子弟為主。

真正的豪門貴族,根本不屑於流連這種場所。

可即便如此,暮色里同樣有着不可逾越的階級觀念。例如那些優雅的隱蔽卡座,就只為貴族階級開放,平民即使再有錢,也只能在公眾區徘徊。此刻,一個卡座中爆起一陣笑聲,引得旁人側目。那裡面是七八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這些大孩子基本上都是某個家族的子弟。

其中一個身材壯實,一頭褐色的頭髮梳得油頭髮亮,臉上長着雀斑的大男孩顯然是視線的焦點。他用誇張的表情,和大幅度的動作正敘說著自己和兩個家族護衛格鬥的經過:“……最後我一個凌空飛踢,就把梅根放倒了。”

“之後呢?”

“之後當然是和葉妮那幾個妞去慶祝,不要問我到哪裡慶祝,總之我只能說,那幾個小妞實在太辣了。”

眾人頓時發出一陣心照不宣的大笑,一個男孩舉起酒杯說:“來,讓我們為前途遠大的文森少爺喝一杯。”

“干!”

灑過三巡,這時有人說道:“文森,聽說你們貝思柯德剛招攬了一個叫艾倫的小子。那是這屆死亡擂台的優勝不是嗎?”

文森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個地表賤民罷了,能有多大作為,大不了就是個家族武士。”

豈料,他剛說完。後面另一個卡座就有人幽幽道:“我可不這麼認為。”

文森當即變色,站了起來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說的話,還用不着你來評價!”

那人輕笑了起來:“文森表弟,好大的架子。”

文森一呆,走進後頭的卡座。這個卡座里人不多,一個比文森年紀大些的少年坐在其中,左右兩邊則各有一個身材火辣的女郎。少年方正的臉上輪廓深刻,一頭深棕色的短髮盡顯幹練,雙眼更是明亮有神,似乎能夠直視人心。

看到他,文森立刻堆上一臉笑容說:“原來是科多夫表哥,你怎麼會來暮色?”

“無聊隨便轉轉,發現這裡其實也不錯。”青年朝左邊一個女郎推了把,示意她坐開去,把位置給文森讓了出來。

文森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去,親手為科多夫倒酒並道:“科多夫,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很明顯啊,那個叫艾倫的小子,絕對不會只是當一個家族武士那麼簡單。”科多夫搖晃着酒杯,含笑看着文森說:“你別忘記,那可是爺爺親自邀請的對象。你覺得,爺爺他會無聊到特意去邀請一個未來的家族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