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

早晨的山寨里響起巴庫的聲音，凱撒皺了皺眉，手持晶矛走出木屋。他的木屋建在高石之上，外頭沿着大石的邊緣修出一條木欄。凱撒扶着木欄，看着下面的巴庫。

巴庫叫道：“我和幾個兄弟商量過了，我們必須對蘇爾城還以顏色。凱撒，我們得戰鬥！”

凱撒心中一嘆，招手道：“我可以單獨和你說幾句嗎？”

巴庫走了上去，和凱撒一起鑽進屋裡。屋子中，窗外的陽光正好投在那具拜蒙人祖先的骸骨上，這是他們的聖物。巴庫拜倒在地，五體投地向聖物進行禮拜，才站了起來。

“巴庫，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可這樣做對我們沒有好處。”凱撒道。

巴庫胸膛起伏：“難道一直龜縮在這裡就有好處了嗎？那只會讓蘇爾城的人小看我們，他們會以為拜蒙人是可以隨便欺負的孬種！”

“但那樣只會引來戰爭，真正的戰爭。”

“難道兩年前他們發動的不是戰爭嗎？凱撒，戰爭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開始了。難道你不想為自己的兒子報仇嗎？還是說，這兩年已經讓你變得軟弱了？”

凱撒走了過來，眼神漸漸變得凌厲：“你這是在質疑我嗎？質疑這個部落的首領？巴庫，是誰給了你這樣的權力！”

晶矛重重頓地，咚一聲悶響，敲得巴庫心臟一跳。他低下頭，沉聲道：“巴庫永遠不會懷疑你，我的首領。”

凱撒嘆了一聲，伸手搭着巴庫的肩膀。兩人的額頭輕觸在一起，凱撒說：“我和你一樣，巴庫。我的心中也充滿了憤怒和悲傷，我無法忘懷吉瑪躺在我手中閉上眼睛的畫面。是的，我幾乎每個晚上都可以看到那個畫面。”

“可仇恨無法改變事實，更重要的是，仇恨會把我們的族人拉進地獄。為了你我的憤怒，難道我們就要拉全族的人陪葬嗎？我做不到，兄弟。”

放開巴庫，凱撒搖頭道：“所以，別再想這件事了，能答應我嗎？”

巴庫低下頭：“好吧，我答應你。”

離開木屋，巴庫來到一間掛着野獸顱骨的屋子前。他推門而入，這是他的屋子。兩年前，這屋子裡有他的歡樂和幸福。兩年後，這裡只有悲傷和無盡的怨恨。屋子中有四五人正在等候他的消息，看巴庫進來，他們豁然立起。

巴庫搖頭道：“凱撒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凱撒，他變得軟弱，毫無鬥志。他拒絕戰鬥，可我不能什麼也不做。蘇爾城的軍隊遲早會來，只有殺死他們的城主才能結束這一切。”

他壓低了聲音吼道：“誰願意和我一起去！為了，向那些殺害我們家人的混蛋報仇！哪怕前路是地獄，我也心甘情願地擁抱它！”

幾個男人皆凝重地點了點頭，於是這天早上，一隊人馬悄然離開了寨子。

在巴庫等人離去後的第二天早上，艾倫也從營地出發，準備前往蘇爾城。和他一起前去的除了貝爾摩德、威利克和愛德華外，隊伍中多了一個魔術師吉姆。吉姆那受傷的手臂已經讓米羅神父做了必要的處理，只是神父的戰地急救功課顯然做得不太充足，這讓吉姆那被消毒繃帶綁得結實的手臂看上去像一隻臃腫的蹄子。

艾倫幾人換上了從冒險者那搜刮來的衣服，用以掩飾身份。當然，為了讓衣物穿上去比較貼身，這讓露茜和阿黛兒兩上女孩花去了一天的時間，否則艾倫他們昨日便可以出發了。

從吉姆的口中了解到，蘇爾城比較發達的工業是棉紡業。農民在城外種植棉花，收成之後再交給城裡的手工作坊進行加工，最後織布棉布運往其它城市銷售。這是蘇爾城的主要工業之一，愛德華提議帶上他們的衣料，假扮成遠方的棉紡商人，這是一個不錯的切入口。

唯一知曉他們身份的只有吉姆，不過觀他看艾倫和貝爾摩德的眼神，這個魔術師出賣他們的機率幾乎為零。

吉姆對阿斯山脈倒是熟悉，看來他們在進攻拜蒙人山寨之前已經做足了功夫。中午他們在河邊休息，吉姆獨坐一偶，用他還能動的另一隻手將麵包送進嘴裡。

“要水嗎？”艾倫把一個水壺遞了過去。

吉姆略為猶豫，才接了過去。艾倫拍拍他的肩膀說：“吉姆先生，好好跟着我干。很快你會知道，自己做了一個相當明智的選擇。我會給你當冒險者時所想不到的財富，前提是你的忠誠。”

魔術師立刻跳起來，伸手握拳置於胸口，他哈腰道：“吉姆願意永遠效忠你，我年輕的主人。”

“那麼，你的主人是什麼人？”艾倫問。

吉姆雙眼一轉，笑咪咪地說：“繼承了一個紡織帝國，從遙遠的地方遠道而來的艾倫少爺，不是嗎？”

“沒錯，就是這樣。到時我們會有一些工廠，我想，你會樂意替我打點它們？”

吉姆在源力方面的潛力有限，這樣的人成長到15級已經是極限了。這從他已經快三十，卻連11級都沒有突破可以看得出來。與其讓他當個半吊子的戰鬥人員，不如讓他將來去給自己管理地方事業，對於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而言，這是更適合吉姆的工作。

在見識過艾倫那些裝備精良的護衛，個個氣勢凜然的“騎士”，吉姆很清楚自己在魔術方面的才能對艾倫來說一點價值也沒有。現在聽艾倫提示，他立刻機靈地答應下來。

吉姆對於這個年輕的主人抱有無限期待，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星艦，這讓他相信艾倫的潛力無限。至少，比他那個被人幹掉的頭兒要強得多。

樹林林葉突然晃動了起來，顯是有人接近。艾倫打了個手勢，眾人聚攏。突然從河的另一邊冒出人影，為首的正是凱撒。凱撒看到艾倫時也是一怔，才道：“我的朋友，為何你們這樣打扮？”

“勇猛的凱撒，我們正要前往蘇爾城。”艾倫微笑道。

凱撒警惕地說：“你們要去蘇爾城幹什麼？”

“請放心，我們不會出賣拜蒙人的朋友。只不過，我們同時也是商人，顯然在阿斯山脈里我們做不成任何買賣。”艾倫道。

對於這個說法，凱撒倒是沒有懷疑。艾倫見他眼中疑光散去，便問：“倒是你，怎麼會來到這裡，這兒距離寨子可有些遠。”

“我們要去蘇爾城。”凱撒道：“巴庫他們昨天離開，有人說他們向蘇爾城去了，凱撒得去阻止他們給寨子帶來災難。”

愛德兒微微皺眉：“你們現在才動身，只怕已經趕不上。而且你們再出現的話，只會加深誤會。”

凱撒嘆道：“我也知道，可不得不這麼做。”

艾倫說：“這樣吧，橫豎我們都得去蘇爾城。如果我們見到巴庫，會勸說他回來。”

“這樣的話……”凱撒用力擲出他手中的晶石長矛，晶矛落到艾倫的腳邊，他說：“請帶上它，如果巴庫拒絕回來，就把這東西讓他看。”

艾倫知道這應該是信物一類，他點頭收起長矛：“我會把它和巴庫一起交還給你。”

“感謝你們，朋友。”

朝艾倫深深看了眼，凱撒帶着族人原路返回。

黃昏的時候，一片高坡上，巴庫極目無眺。在坡下不遠處可以看到一片高高低低的建築，那就是蘇爾城。蘇爾城的規模嚴格算起來，只能算是一個鎮子。只是城主約克男爵好大喜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領地只是一個大鎮，因此改而稱城。

蘇爾城被一圈不夠嚴密的衛牆保護起來，城中的建築談不上規劃，因此街道從遠處看去都是扭扭曲曲的。除了一條從城外通向城主府的石磚路看上去較為規整之外，城中就沒有其它能夠稱得上大道的地方了。這也是蘇爾城的主幹道，幹道的兩邊多是工坊和商鋪。城裡的商人和有點權勢的人都集中在這條幹道上，因此也是城裡最繁華的區域。

夜幕降臨，主道兩邊燈火明亮，至於城中邊緣的地帶則一片烏黑，那是城裡的貧民區。那裡的人，還用不上電燈這種奢侈的東西。當然，燈光最明亮的當屬城主府，那是一棟三層建築，有點像個小城堡，有着主樓和兩邊的翼塔，以及由一道矮牆圈出來的小廣場。

約克男爵就住在城主府里，那裡也是巴庫他們今晚的目標。巴庫朝目標指去，後頭五名拜蒙人皆點了點頭，接着一行六人下得山坡，趁着夜色向蘇爾城而去。可惜他們的刺殺行動似乎不太順利，沒過多久，就在城牆附近傳來兵器交擊的聲音，當中又夾雜着士兵的叫罵。

當一隊鮮衣怒馬的騎士衛隊趕到現場之後，巴庫等人全部被擒。他們給城防隊帶走，並丟進監獄裡等待審判。他們的結果幾乎可以預料，不是被宣布處死，就會給當成奴隸押去礦區工作，一直到死。R1058